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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進了八阿哥的帳篷,心中還在想著,不知十四過得如何?他應該能明白八阿哥的意思。至於如何應對敏敏格格,他若連這都弄不妥當,還和太子鬥什麼呀?八阿哥正側靠著擺弄棋子。看我進來,毫不掩飾地盯著我上下打量了幾眼,眼裡滿是笑意,示意我坐到他對面。問:「我可是你的『悅己者』?」我沒有搭理他,問:「胳膊不便利,怎麼還在擺弄這些?」

  他一面笑說:「動動手指而已,又不使力,不礙事!再說燙傷也不嚴重。」一面吩咐李福撤了棋盤,傳膳。我問:「寶柱還好吧!」他笑說:「幾板子他還受的住的!」我心中一歎,靜默著,沒有說話。

  兩人靜靜用完膳。我給他念了會子書,跳躍的燭光下,他臉色平靜,並無平日常常掛在嘴角的笑,但眼睛裡卻滿是歡欣喜悅,偶爾抬眼看他,總是對上他笑若春水的眼睛,心一跳,又匆匆低頭繼續念書。起身告退時,他倒沒有再留我。只是拉住我的手,雙手合握在手心,靜靜握了好一會。然後放我離去。

  這幾日,一切平靜,看太子的神情含著幾絲沮喪,看來是死心了。和敏敏格格也見過幾面,不知十四如何對她說的,反正她並未特別和我說話,只是看我眼神總是含著幾分打趣。我當然也是請安後就退下,和她保持距離。

  今天下午,特意等到敏敏一個人時,我笑著上前請安,敏敏揮了揮手讓我起來。兩個女人如果分享了愛情的秘密,總是格外容易親近。敏敏對我份外親切,兩人隨意走著,她笑問:「想他了吧?」我嘴邊含著笑,沒有吭聲。她過來攬著我胳膊說:「我看他不錯呢!」我笑著斜睨了她一眼,道:「格格今年才多大?不過十四五吧?說得好象多有經驗的樣子?」她輕輕推了我一下,撅著嘴說:「我誇你心上人,你居然來打趣我!」

  我笑問:「我晚上去看你可好?」她搖著腦袋,道:「我若說不好呢?」我笑說:「你若想留著他,那就把他讓給你好了!」她臉一紅,說:「真是牙尖嘴利,說不過你。你晚上過來吧。」

  再見十四,仍然是滿臉的假絡腮鬍子,真不知道他這幾日是如何洗臉的。

  敏敏笑看看我,又看看十四,最後得意洋洋地說:「你們慢慢說吧!我先出去了。」說完還向我眨了眨眼睛,轉身出了帳篷。

  十四看著我默了好一會子,道:「這次多謝你了!」我一笑說道:「我們認識多久了?四年多的交情,這些年來你對我也頗多照顧,還要說謝,太生分了吧?再說了,沒有我,你們的人也不會讓你有事情的,我只是趕巧了而已。」

  他低頭笑了起來,忽又斂了笑意問:「聽說八哥胳膊燙傷了?」我斂了笑意,輕歎了口氣說:「他待會要見你,你自個去問他吧!」他怔了一下,問:「在哪裡見?」我說道:「他一會過來,就在蒙古人營地見。」

  十四聽後笑歎道:「好法子,蒙古人本來就對太子爺不快,這次太子爺又把蒙古人的營地翻了個遍,卻根本沒有他所說的賊,蒙古人正惱著呢!他現在對蒙古人應該敬而遠之了。」

  敏敏奇怪地問我:「他出去幹嗎了?」我回道:「因為他這幾日就要回京了,所以去和要好的朋友告個別。多謝他們平日對我的照顧。」我這個謊言實在禁不起推敲。可敏敏畢竟才十四五歲,她阿瑪又一向嬌寵她,涉世未深,她也未多想,湊到我身邊坐下,問:「你得空也教我唱戲吧?」我怔了一下,不知道何來此話題,納悶地看著她。

  敏敏笑嘻嘻地說:「他都告訴我了,他就是因為聽了你為他特意唱的曲子,才對你動了心思的。」我無奈地笑著,這個十四不知道還編造了些什麼鬼話來哄小姑娘。只得順著她說:「好啊!」

  她微微猶豫了下,問:「十三阿哥喜歡聽戲嗎?」我笑說:「喜歡的,十三阿哥雅擅音律,特別精通彈琴和吹笛,在京城公子哥中很是有名的。」敏敏聽完,默默無語,凝視著前方,癡癡想了半晌,幽幽說:「真想聽聽他彈琴吹笛,肯定很動聽!」

  她猛地拉住我的手,問:「你聽過嗎?告訴我,當時是怎麼回事?他什麼表情?奏的什麼曲子?他穿什麼顏色的衣服?他為誰奏的?」我被她一連串的問題問得幾次想開口卻又閉上了嘴巴,直到她問完後,才一臉抱歉地說:「我也沒有聽過呢!」

  她一下子滿臉的失望,我趕忙說:「如果明年塞外之行,你和十三阿哥都在,我一定讓他奏給你聽!」她一下子滿臉喜色,可忽而又臉帶納悶地問:「你和十三阿哥很要好嗎?」我忙笑說:「我十三歲的時候,兩人就一塊玩了。的確挺要好的。」心中想著,幸虧現在有十四這個擋箭牌,否則只怕敏敏要想歪了。敏敏聽完,滿臉毫不掩飾地羡慕之色,我心裡長長歎了口氣,極其溫柔地對她說:「我一定會讓你聽到十三阿哥特意為你奏的曲子的。」

  敏敏感激地朝我一笑,複又黯然低下頭。喃喃自語道:「他的福晉肯定能經常聽到他奏曲子。」我不知如何回應,連完全接受一夫多妻的古代人都不能免去嫉妒難受。八阿哥他可懂我心?為這份感情受苦地不僅僅是他,我的抗拒,我的無奈,我的委屈,我的掙扎,他可能明白?轉而又想到八福晉,安親王岳樂的外孫女,身份尊貴,可也留不住丈夫的心,我因為她在難受,她若知道我,又何嘗不會心痛呢?畢竟用現代人的眼光看,我才是那個理曲者,是破壞人家婚姻的第三者。即使八阿哥能一切如我所願,可這個十字架也註定背負終身了!

  兩人都心緒滿懷,各自神傷。十四掀簾而入,敏敏忙站起,一面說:「我出去了。」一面匆匆而出。

  十四笑著走上前,給我恭恭敬敬地請了個安,我唬了一跳,忙側身讓開,「你這是做什麼?」他笑道:「好嫂子!從今後該我給你請安了。」我臉騰地一下變得火燙。想罵他,可又找不著詞。只能尷尬地站著。

  十四看我如此,倒是再沒打趣我,只是目視著我。過了半晌,感歎道:「八哥終於得償多年所願!」我嗔道:「我走了!不聽你胡言亂語!」

  十四倒是沒有攔我,可我自己走了幾步,忽停住回身問:「你什麼時候回?」十四回道:「明晚上就走!」我點點頭說:「你可別再編那些沒譜的事情哄敏敏格格了!到時候我可沒有辦法圓謊。她現在都要跟我學唱戲了!」十四笑說:「那你就把當年唱給十哥的戲教給她唄!」我搖搖頭,歎道:「將來還不知道如何向敏敏格格解釋呢?也不知道她肯不肯原諒我?」

  說完,轉身出了帳篷,心裡幾絲茫然,當時的我們哪有這麼多煩惱呢?如今的日子卻是時時小心,步步謹慎。謊言、欺騙和鮮血的日子。我曾經以為因為知道歷史,所以我可以趨吉避凶,可我最終還是一步步無可奈何地被卷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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