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步步驚心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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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領頭走著,十阿哥跟在身後,又問:「禮呢?」我不理他,自顧走著,他隨我進了湖邊的水榭。離戲臺不算遠,那邊燈火通明,還看得見戲臺上的人,戲曲卻只是隱約可聞,畢竟現在沒有音響。我站定,指了指連著欄杆的木長凳,對十阿哥說:「坐那裡!」他一臉困惑,還有點不耐煩,但還是走過去靠著欄杆坐下。面向他,我認真地請了個安。水榭裡沒有燈,只有天上的一彎半月,他坐在暗處,我不太能看清楚他的臉。只聽到他問:「你的禮該不會就是請個安吧?」我清了清嗓子,柔聲唱道: …… 壽香騰壽燭影高, 玉杯壽酒增壽考。 今盤壽果長壽桃, 願福如東海得壽比南山。 青鹿禦芝呈瑞草, 齊祝願壽彌高。 畫堂壽日多喧鬧, 壽基鞏固壽堅牢。 京壽綿綿樂壽滔滔, 展壽席人人歡笑。 齊慶壽誕中祝壽間妙。 尾音剛落,就聽見水榭外的拍掌聲音。「我說十哥到哪去了呢!原來這裡搭了個小戲臺。」十四阿哥一面拍著手,一面進了水榭,身後跟著一臉笑意的十三阿哥。我請了安,一時有些尷尬,不知道該說什麼。十阿哥卻極是反常地沒有出聲反駁,只是站起來道:「酒氣有些上頭,所以坐一下,回吧!」十四阿哥繞著我走了一圈,邊上下打量邊道:「什麼時候也給我唱一齣?」我被他看得有些生氣,「十四爺生日的時候,如不嫌棄,奴婢一定唱。」他笑了兩聲,還想說什麼,十阿哥卻緊著聲道:「十四弟!」十四阿哥忙擺手笑說:「好,好,好!這就走吧!」三人先後出了水榭。我一屁股坐下,想這算什麼? 坐了會,估摸著再不回去,巧慧肯定要急了,遂起身往回走去。看著前面歌舞昇平,心裡卻一片蒼涼。覺的那是一個更大的戲臺,而我是一個看戲的。上演的是一幕悲劇,如果不動情,那麼看完也就算了,可我現在卻是看得入了戲,感同身受,卻又無力回天。 正低頭慢走,突然一個聲音喝道:「你長眼睛了嗎?往人身上撞。」我一嚇,忙停下,抬頭看,是郭絡羅家的明玉格格,正俏生生地立在我前面約十步遠的地方,身後跟著個小丫頭。我沒有心情理她,想快步從她身邊走過,她行了兩步擋在我身前。譏諷道:「真是個『野人』,一點規矩沒有。」我側走了一步,想繞過她,她也隨著我側走一步,仍舊擋在身前。我有點煩,抬起頭盯著她,想看看她究竟想幹什麼。她得意洋洋的笑說:「聽說你腦子摔壞了。」我也笑說:「有些人,不用摔,腦子也早就壞掉了。」她收了笑容,氣道:「有娘生沒娘養的野人!」我盯著她,笑道:「有些人倒是有娘養,可卻是連野人也不如!」她有些急,看她越急,我卻越是覺得好笑,真是個小姑娘,這兩句話也值得急。想當年我和同桌吵架,葷俗雅不忌,一邊罵著還一邊要笑得越坦然越開心,這樣效果才越好。看我笑眯眯地看著她,她突然脫口而出:「和你姐姐一樣,都是不知禮數的賤蹄子!」 說我賤沒什麼,只不過是我的罵人詞典中的初級詞匯而已。但說姐姐卻不行。從我在這個世界剛睜開眼睛時,姐姐對我的細心體貼照顧愛憐嬌寵,已經一點點,一滴滴涔進了我的血液中,她是我在這個時空中最在乎的人!我唯一的親人!我冷冷地盯著她:「你從哪裡聽來的話?」她看我急,有絲得意,「從哪裡聽來的不重要,反正就是賤蹄」她有意地拖長聲音重聲道。我「啪」的一巴掌甩過去。小丫鬟沖上來攙著她,叫道:「格格」,她捂著臉看著我,一臉不敢置信。我仍是盯著她,冷聲問道:「從哪裡聽來的?」她突然推開丫鬟沖過來想扇我。可惜我氣勢是25歲的,可身體是13歲的。所以接下來的場面,可以用『慘不忍睹』四字來形容。 見過女生打架嗎?就是抓,掐,撓,摳,擰,外帶扯頭髮。因為腳穿花盆底,所以當我們摔在地上扭打起來後,我們還動用了『咬』。只聽到,旁邊小丫頭哭喊著「格格,格格」,她試圖分開我們,可是兩個扭打在地上的女人,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拉。最後只聽到她大喊:「來人呀,來人呀!」太監小廝丫鬟紛紛聞聲而來,叫嚷著:「別打了,別打了!」可惜地上的兩個嬌貴主子打得正歡,哪裡聽。他們又不敢使大力,怕傷了哪個都不好交待。 本來就在酒宴旁邊沒有多遠的地方,最後終於驚動了太子阿哥福晉格格們,幾個小阿哥跑得快,很快就過來了,大阿哥們和太子爺也隨後跟了過來,女眷一則走得慢,二則離的本來就遠一點,所以過來得晚。十三、十四阿哥當先過來,八阿哥,九阿哥隨後,十阿哥身子不太穩也晃悠著跑過來。四阿哥,太子爺比較矜持,所以走的慢一些。 十四人未到,聲先到,叫道:「你們這是幹什麼,還不快住手!」十三也喝道:「住手!」可誰聽他的呢?我們繼續!沒辦法,十三,十四只好快走過來準備動手拉。 忽聽得一聲「撲通」,眾人齊聲驚叫。原來我們倆打架的地方本就在湖邊,這會子滿地滾著扭打在一起,早昏了頭,連著翻了幾個滾就掉進了湖裡。 我剛掉進湖裡時還有幾分竊喜,心想我在大學裡可是考過蛙泳200米的。可緊接著就發現自己錯了。腳蹬花盆底,身穿美宮裝,頭戴重頭飾,再加上還有一個人緊拽著我的衣服亂動,我和不會游泳沒什麼本質區別。只好閉著口氣等人來救,心想應該很快的。可時間過的好象很慢,我覺得我胸裡已經很悶了,越來越緊張。正覺得已經不行時,感覺一個人貼著我的背,手從我腋下穿過摟著我,拽著我衣服的手也被拉開,然後慢慢浮出水面。剛出水面,我就開始大口喘氣。上了岸後,發現抱著我的是十三阿哥。十四阿哥正抱著明玉格格爬上岸,她大概嗆了水,雙眼緊閉,身體一動不動。我雖然比她好,可也是身體無力,軟倒在地上,靠在十三阿哥懷裡只知道喘氣。十阿哥沖上來,拉著我問:「有事沒有?」我沒什麼力氣地微微搖了搖頭。明玉格格那邊已是叫聲嚷聲一片,我看他們拼命的壓她肚子,心想難道實在不行我還要過去給她做人工呼吸?正想著,看她吐了幾口水出來,慢慢睜開了眼睛。 姐姐這個時候才剛到,看我坐在地上,撲上前來,只是模我,手有些抖,我安慰她道:「我沒事,沒事的!」她確定我安好無恙後,這才站起,又沖到明玉格格身邊去查看。巧慧和冬雲過來,從十三阿哥懷裡接過我,扶我站起,又拿了披風把我裹起來。八阿哥板著臉一絲笑容也沒有,身旁明玉格格的那個小丫鬟正在低頭回話。四阿哥和太子爺無語站在一旁。那廂明玉格格緩過勁來,用力搡開身邊的姐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姐姐踉蹌一下也坐倒在地上。我一看用勁掙脫巧慧,沖了過去,姐姐厲聲喝道:「你想幹什麼?」我這才聞聲狠狠地站住。姐姐高聲問道:「怎麼回事?」我裹著披風立在那裡,輕蔑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明玉格格,「哼」了一聲沒有說話。姐姐又轉向明玉格格柔聲道:「別哭了,小心傷了身子。若曦欺負了你,告訴我,我替你作主。」邊抽出絹子想替她擦眼淚。她把姐姐的手狠狠打開,帶著哭聲喊道:「你們都欺負我,你們都是……」我厲聲大喝道:「你再說一個字!」她狠狠地盯著我,我也極其陰曆的盯著她,跟我比氣勢?她終是把話吞了回去,張嘴又想哭,我上前兩步喝道:「不許哭!」她坐在地上仰著頭,張著嘴看著我。顯然是從沒有見過這麼不吝的主,有些嚇傻了。 不過傻在當場的可不止她一個,姐姐,十,十三,十四他們都有些震,四阿哥,八阿哥,太子爺也都靜靜地看著我,一地鴉雀無聲,落針可聞。最後太子爺輕笑了兩聲道:「沒想到十三弟在這裡倒有個妹子了!」大家這才反應過來,明玉格格依舊哭了起來。姐姐恨恨地看了我兩眼,讓巧慧冬雲扶我回去。自己忙著照顧明玉格格。 自從那日落水後,已經五天。可任憑我是做低俯小,溫柔可憐,還是裝瘋賣傻,姐姐都不和我說話。屋裡的丫頭也凡事都靜靜來,悄悄去,人人都當我是『隱形人』。我心想自動禁足在屋,也不能換來原諒,索性出了門。 一路晃悠過去,只覺得路上碰到的太監小廝丫鬟僕婦們眼光都不對,待我比平時更多了幾分恭敬和小心。我也不太在意。仍舊在園子裡晃來晃去。遠遠瞅到十阿哥,十四阿哥的身影,忙追了過去。 他們回身見是我,都是一愣,只管瞅著我。我也歪著腦袋吊兒郎當地回看著他們。最後,十四『噗哧』一笑說:「你這是什麼樣子?」我裂了列嘴說:「破罐子破摔的樣子!」十阿哥嘻皮賴臉地道:「我以為你對我就夠凶的了,現在看來,以前對我還是很好的!」 十四搖頭笑歎道「初見還以為是嬌柔美佳人!」我問:「那現在呢?」他抿著笑,反問道:「你可知道你已『一戰成名』?」我心想,當時這北京城裡最尊貴的少爺小姐們恐怕都在場,總是會有人替我宣揚宣揚事蹟的。緊了緊嘴角,說:「猜也猜得到。」他笑道:「這幾天全紫禁城的公子哥們談笑的都是『拼命十三妹』!」我「啊」了一聲,他接著道:「連皇阿瑪都開玩笑地問十三哥『什麼時候認了個妹子?』」我不敢置信地捂著嘴,瞪大眼睛看著十四阿哥。心想,天哪!連康熙都知道我了。十四看我的反應,越發笑地歡。 正笑鬧著,就看見一個小太監匆匆跑來,抹了抹額頭的汗上前請安,然後對我躬身道:「園子裡轉了好幾圈可找著您了!爺說要見您,在書房等著呢!」我心想審判結果終於要揭曉了。心裡惴惴的。不是怕他對我怎樣,而是怕會牽連到姐姐。十阿哥看我臉色憂慮,粗聲道:「現在知道怕了?」十四阿哥卻斂了笑,柔聲說:「別害怕!我會幫你說情的。」我詫異地看他,他微微一笑,我低聲道:「那謝謝了!」 我們進去時,八阿哥正坐在桌前寫字。只向十、十四阿哥點了點頭,瞅也沒瞅我一眼,繼續低頭寫字。十阿哥,十四阿哥找了椅子各自坐了。我站在中間一動不動,低著頭心想,又來了一個把我當『隱形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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