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彼岸輕魂 | 上頁 下頁
三〇


  因為……愛是最折磨人的東西……

  然後菊妃劇烈地咳嗽,她遲遲沒有把話說完,她再也說不完了。可是焫隆記得清楚,那彌漫在亭子裡的血腥味道,以及菊妃撕心裂肺的咳嗽聲一直不斷地迴響。

  那隔絕撲火蟲子的垂簾,也隔絕了菊妃活下去的希望,以及……焫隆的心。

  焫隆從回憶之中驚醒,一把從輕魂的身上起來。輕魂的血滾燙,仿佛炙熱了他的心,他瞪大著眼睛看著輕魂。他此時此刻的臉色比剛才從噩夢之中醒來的時候更是蒼白和可怕,他看著輕魂,仿佛看見了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

  愛……

  「皇上?!」輕魂也吃了一驚,焫隆總是反復無常的,比那脾氣暴躁的虎還要可怕得多,伴君如伴虎,似乎不應該用來形容焫隆。

  「你這個妖孽……」焫隆咬牙切齒。他看著輕魂的眼神冰冷,仿佛輕魂和他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你是故意的,你不過是一個卑賤的宮女,你是故意勾引朕的!你是妖孽!」

  焫隆仿佛是瘋了一般,他從床上跳了下去,在床邊撿起了那把匕首指著輕魂,同時口裡也不斷重複著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輕魂心裡納悶,這個焫隆簡直就是莫名其妙。前一刻他對她是那般寵溺,那樣溫柔備至,可是這一刻卻如仇人一般,現在就差拿著匕首沖上來把她殺死了。

  「皇上,你怎麼了?」輕魂決定不坐以待斃,她也從床上下來,只是她不敢隨意靠近焫隆,畢竟焫隆手裡握著的匕首真的可以殺死她。

  焫隆靜靜地看著輕魂。輕魂脖子上的傷口又流血了,或許傷口很深,又或許剛才輕魂不小心扯到了傷口。那細小的血流沿著輕魂脖子的曲線流了下來,只是她身上的裙子也是豔紅,血染上了衣領看不出有任何的變化。

  「皇上……」看著焫隆似乎對她不再有很深的敵意以後,輕魂便踏前了一步。

  「別過來!」焫隆一聲喝止了輕魂。他一手握著匕首指著輕魂,一手捂住了自己的額頭,他覺得自己的頭腦似乎出了一些問題,昏昏沉沉的,各種奇怪的幻覺總是若有若無地浮現出來。記得皇宮裡重金禮聘回來的神醫楚陽曾經和他說過,他的思緒過於煩亂,導致了精神緊張,才會出現那些幻覺,這一切都是瘋狂的預兆。

  瘋狂,若真是瘋狂那又如何?

  輕魂皺起了柳眉。今天她前來侍寢,什麼心理準備都做好了,卻萬萬沒有想到焫隆竟然如瘋子一般,一時對她溫柔,一時又把她當成了仇人,難道說焫隆也是這樣對其他的妃嬪?

  想到了這裡,輕魂抿著唇在心裡冷哼了一聲,然後對著焫隆福了福身,如此說道:「既然皇上龍體不適,那麼輕魂就先行告退了。」說著,輕魂也不等焫隆回應,便朝著外室走去。

  看見輕魂轉身就走,焫隆的腦海裡頓時一片空白。他一個箭步上前拉住了輕魂,怎料用力過猛,把輕魂的袖子一下子給撕破了。

  裂帛的聲音,以及那鮮紅水袖之下雪白修長的粉臂……

  空氣中彌漫著香薰的味道,其實焫隆並不喜歡貴族之間那用來熏衣服的薰香,那樣的東西說起來是香氣,可是濃郁的味道倒像是臭氣。不過現在輕魂身上散發出來的味道特別,就像是……生母菊妃生前最愛的花香薰油的味道。

  聽說所有的妃嬪侍寢以前都會在碧池之中沐浴,碧池裡便有這樣的花香薰油,可是為何焫隆一直沒有在別的妃子身上聞到這樣的味道呢?

  輕魂,輕魂是一個很特別的女子啊!

  「請皇上放開輕魂吧。」

  輕魂輕皺著柳眉,只是微怒的神情依然是那般傾國傾城,美豔不可方物。她的語氣間並無半點恭敬之意,而這樣的語氣對焫隆來說仿佛是晴天霹靂,頓時焫隆便覺得就連輕魂也在輕視他了。

  抓住輕魂手臂的手不禁加大了幾分力度,焫隆一字一句的問道:「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嗎?」

  焫隆生氣了,他受不得別人對他有半點不恭敬。輕魂也在生氣,她討厭和蔓華一般瘋狂的人。

  兩人在昏暗的室內靜靜地對視,甚至是對峙。

  焫隆身上的衣服是明黃色的,這象徵了他的身份,而輕魂仿佛沒有半點懼意,絲毫沒有躲避焫隆的怒氣。

  焫隆覺得自己是憤怒的,可是不知道為何他覺得自己的胸口有種暖暖的感覺,那絕對不是生氣的感覺,那仿佛是一股暖流,突然出現灌遍了全身。

  「皇上,輕魂是宮女,不是妃嬪。」輕魂冷冷地開口,然後一把甩開了焫隆的手。她的手臂已經留下了焫隆的指印,看著手臂上的痕跡,輕魂不禁皺著眉頭。

  「對,你是宮女……」焫隆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已經冷靜了下來,「既然你不過是一個卑微的宮女,那麼你就做宮女應該做的事情吧。明日你不用來禦書房了,我會讓李公公給你安排別的工作。朕……不想再看見你!」

  ***

  在平民區隱姓埋名地居住下來,安晴並不覺得絲毫的不習慣。一直以來,他都不稀罕什麼榮華富貴,過去的他從來無心案牘,整天吟詩作畫,風花雪月,只是現在想來,那些日子看似快活,可是也不過是渾渾噩噩的度日。

  「吱呀」一聲,那扇木門被推開了,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現在門前。他輕靠在門柱旁,靜靜地看著那對著一盞燈燭的安晴。

  夜裡的秋風透露著幾分寒意。安晴看著那門前的人,眼角不禁輕輕跳了一下,然後他才緩緩坐直了身子,「我以為我不會再見到你的,蔓華。」

  蔓華微微一笑,然後站直了身子,身影一閃便進了房子。身後的大門被他甩上了,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音。

  「輕魂不在這裡,你來幹什麼?」一向溫和的安晴沉下了臉色。他不想給蔓華半點好臉色,因為這個男人曾經不止一次傷害他所愛的人們。

  「我知道輕魂不在。」蔓華並不介意安晴的敵意,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內,只見他坐到了安晴的身旁,抬起了那雙魅惑眾生的眸子看著安晴,「記得彥兒曾經和我說過,若你成為皇帝,必定是一個開明的君主,你天性善良溫柔,也得人道,只可惜你身上流著的並不是皇室的血。」說到這裡,蔓華從袖子裡拿出一封明黃色信封裝著的信放到了安晴的面前,「彥兒的丈夫,其實也是一個明君,他更明白有為者居之的道理,所以在彥兒沒有去世以前,他曾經立下要讓你繼承皇位的聖諭。只可惜彥兒的死對他來說太突然,以至於他迷失了心神,不惜抹殺一切與彥兒有關的事情來治療心理的傷痛,所以你才會被廢去太子之位,成了一個靖王爺。時間即使已經過去二十年,這封聖諭依然有效,只要你把這封聖諭拿到願意幫助你的臣子那裡去,自然可以成就大業。」

  安晴深深看了一眼那明黃色的信封,然後一把抓在了手中,狠狠地對蔓華說道:「你以為我真的稀罕什麼皇位嗎?」

  「或許吧。」蔓華微笑著看著安晴,然後一字一句地說道,「彥兒在深宮之中死於非命,難道你也想輕魂步上彥兒的後塵嗎?」

  腦海裡浮現起了當日彥皇后葬身火海的畫面,安晴的身子顫抖了一下。他自然不願讓輕魂和彥皇后一樣死於非命,因為他的妻子夏蓮已經被焫隆害死了,他又怎麼可以看著輕魂為了自己慘死深宮之中?

  安晴還是緩緩地放下手中的信,深吸一口氣,打開了信封。信封裡面的紙張是皇室留下冊封聖諭、連火也不能燒毀的天蠶絲織紙,所用的墨是遇水也不會化的千年古墨,以其書寫的東西是不可能被人輕易毀改的,而這些用具也只有皇帝才可以使用,別人是難以偽造的。

  紙上的字雖然端正工整,可是絕對不算是什麼名家風範,先皇在文學之上的確沒有太大的成就,安晴也可以一看便看出這就是先皇的親筆字跡,而且在在信紙紙上還有皇帝玉璽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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