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彼岸輕魂 | 上頁 下頁
一二


  「春天過去了,就看不到那些白梅了。」輕魂接上了蔓華的話。其實,她的確喜歡白梅,因為白梅會帶給她很多豔紅如火的回憶,比如說,她和蔓華的第一次相見,便是在那漫天飛舞的白梅花瓣之中。

  蔓華輕輕一揚袖,一陣突如其來的風迷糊了輕魂的眼睛。在她再一次張開眼睛的時候卻發現她和蔓華一起站在一葉輕舟之上,順著秦淮河而下,夕陽的餘暉灑在河面上,隨著那圈圈漣漪一陣陣的閃耀。

  秦淮河,這曾經掩蓋了如煙的愛人的秦淮河,去掉了夜的繁華,竟在夕陽之下催生出一種明淨的感覺來。

  「你知道嗎?這秦淮河旁曾經有一大片的白梅林。」

  蔓華指著岸邊,隨著他指尖看去,輕魂可以看見那一片和著春風搖曳的白梅花染上了夕陽的殘紅,就像是染上了血一般。

  「這是你的幻術嗎?不管如何我都不得不說……這很漂亮。」

  輕魂輕輕地執起了蔓華的手。蔓華的手修長,指節並不突出,讓人難以想像這樣的一雙手可是十八般兵器樣樣精通,更能詩會畫、下棋撫琴,仿佛他從來沒有練習過這一切,卻天生就是精通它們的一般,可也是這雙手,殺死了她的父母,燒了她的家,毀了她本該幸福的一生,並且時時刻刻地折磨著她的身心!

  「蔓華,總有一天我會把你踩在腳下,我的痛苦會十倍奉還給你……我要你……生不如死!」

  說這句話的時候輕魂在微笑著,她滿意蔓華聽到她這麼一番話以後稍微錯愕的表情。就算是那麼一瞬間,輕魂都已經滿足了,因為她讓蔓華知道,昔日那個只可以逆來順受的女孩子終於找到復仇的方法了。

  沒有容蔓華再說什麼,輕魂丟開了手中的傘,然後本來平穩地順流而下的小舟突然傾滑了一下,「嘩啦」——
一陣水花,白沫飛濺,水面上浮著將化未化、似沉似浮的落花,分不清哪裡是人,哪裡是水。

  蔓華沒有想到,輕魂竟然會突然從小舟跳下秦淮河之中。他第一次有了一種慌張的感覺。他抿著唇,把手中的白絹團扇放在小舟之上,也跳下了秦淮河。

  只可惜從水面上上來的時候只有蔓華一人,一串串的水珠從發間落下,那濕透了的衣服貼在身上,那麼狼狽不堪。不過他也只是愣了一下,因為他記起輕魂其實極懂水性的,所以在水中並不需要為她擔心。

  蔓華一躍身,便上到了小舟之上。秦淮兩岸的白梅已經消失不見,可是小舟依然順流而下。

  那濕漉漉的劉海兒貼在臉上有一種癢癢的感覺,蔓華不得不用手把面前的劉海兒撥開,然後……他笑了,在他看來,輕魂永遠都是很傻很天真,外面的世界真的有那麼如意嗎?她連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都分不清楚,又怎麼能分得出好人與壞人呢?

  不過即使如此,蔓華依然很期待,他期待著……她給他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第五章 舞蝶撲火

  安晴貴為靖王爺,身邊美貌的姬妾並不少,可是卻沒有一個人可以讓他有難以捨棄的感覺。他喜歡輕魂,他喜歡輕魂的美麗、柔弱以及倔強,在輕魂那張宛如天人一般的姣好面容之中,他總能看出一種很特別的情感,那樣的情感他很熟悉,因為……這便是仇恨。

  安晴帶著輕魂離開金陵回到長安的時候,春季已經過去了,大片大片的夾竹桃在夏風中燃燒起來,粉白或粉紅的花朵逐漸變成了大紅,一直摧枯拉朽至黑夜的深處。柔弱的荷花飄落在浮萍上,緩緩地,一點點沉進水裡,雪白的末尖蜷縮成痛苦的姿態,在一圈圈的漣漪之中,催生出溫柔的哀怨。

  在回到靖王府的時候,安晴遣散了姬妾,他打算全心全意的寵溺輕魂,可是輕魂總能以各種輕巧的理由來推脫他的寵倖。或許得不到的女人才是最美麗的,安晴甚至覺得自己在輕魂的面前比狗還要溫順了。

  不過安晴也可以感覺到,自從把輕魂帶出金陵開始,她就常常心不在焉的……

  在輕魂居住的院子有一個池塘,入夜以後池塘旁邊便會置張略大的臥椅,墊上厚厚的軟墊,在椅旁點上一盞燈,輕魂喜歡就這樣躺在椅子上度過大半個夜晚。

  燈一燃起,一些喜歡光亮的蝶就飛來了,圍著燈的紗罩瘋狂地起舞。死亡之舞,那是它們畢生最華麗的舞姿,為的只是那讓它們癡迷的火焰,致命的誘惑。蝶傾盡一切的舞著,誓要衝破面前的一切障礙。

  每當此時,輕魂的眼神總是帶笑的。她會輕輕地抽起紗罩,看著蝶兒義無反顧地沖進火中,嗤的一聲,灰飛煙滅,造就了生命中最美麗的一瞬間。

  安晴並不怕熱,只是在這樣的夜裡他難以靠近那窩在軟墊裡的輕魂,他端來一壺用井水泡過的苦酒,坐在輕魂的身旁,靜靜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看夜蝶撲火的輕魂,無聲,安靜卻危險。

  不過安晴並不介意,他認為只要他的指尖觸上輕魂如花瓣般嬌豔的臉額,吻上輕魂那豔紅的雙唇,他就能宛如回到夢中,當然……如果能再進一步的話他會更高興的……

  安晴歎了一口氣,舉起那白玉酒杯一飲而下。用井水冰鎮過的苦酒,一杯下肚,冷得五臟六腑都麻木了。

  輕魂察覺到了安晴心理正在納悶,她嬌笑著,伸出手去奪過安晴手中的酒杯。她在蔓華的宅子裡長大,所以她明白只要是男人都有一個共同的毛病,他們喜歡被人奉承,卻又不是一味的奉承。

  ——三分婉絕,七分奉承。這樣才能讓男人欲求不得,欲罷不能。

  這是……蔓華說過的話。

  「王爺……」輕魂從臥椅上起來,輕輕地靠近了安晴。她的指尖滑過安晴的唇,輕輕地,帶著曖昧並且情色的誘惑。她酷愛紅衣,宛如蝶翅的寬袖長袍,任由哪一個角度都不難看見衣服下那比雪還要無瑕的肌膚,「何必喝如此的苦酒?畢竟時間萬物也不過如苦酒,既然苦不堪言,又為何不在此時此刻,盡情歡樂呢?」

  安晴微笑,他明白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會徒勞地付出,他們需要收穫一些東西。安晴不介意輕魂如此詭異的心思,他喜歡輕魂,喜歡這個從他的夢中走出來的美麗女子,所以,他丟掉了身旁的酒壺,任由玉瓶粉碎,酒香彌漫。

  在寂靜的夜裡,火焰如蓮,只是,誰是那只撲火的蝶?

  然而……火焰,從來都是美麗且無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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