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彼岸輕魂 | 上頁 下頁


  這個美麗的男人曾經對他說過,她生的時候是不許流淚,因為他看不得她的眼淚,如果她哭的話,各種的懲罰會更為長久,所以這使得她曾渴求著死亡。

  可是那個美麗的男子卻說——如非他的同意,沒有一個人可以死。

  心情煩亂,輕魂已經記不清曲子,一時情急卻讓那根晶瑩的琴弦斷裂,彈起來的力度劃破了她的指尖,並且發出了非常不好聽的一個音符。

  偌大的房間內安靜了下來,那七弦的古琴少了一弦,自然不能繼續奏樂,沒有了樂曲,那些起舞的美少女們也就不能繼續「跳舞」。

  所有人的視線集中到輕魂的身上來,使得她有一種心驚膽戰的感覺……

  躺在軟榻上的美麗男子懶洋洋地揮了揮手,示意那些起舞的少女們退下,然後才瞟了一眼身旁的男子,「楚陽,你也退下吧!」

  那名為楚陽的武者看了一眼輕魂,點了點頭,一言不發地跟著那些少女們退出了這偌大的房間。

  其實在這十年,輕魂並沒有多少與這個美麗的男子獨處的時間,因為他的身邊總環繞著很多人,美豔的女子更是多不勝數的,所以輕魂認為,像她這樣的黃毛丫頭,他……應該不會碰。

  「輕魂,過來吧!」那美麗的男子在軟榻上換了一個姿勢,然後向著輕魂招了招手。

  輕魂依然盤腿坐在古琴前,完全沒有起身的意思。對於這個殺了自己父母的男人,她並沒有忘記自己對他的厭惡。

  仿佛是看穿了輕魂的心事,那美麗的男子也沒有勉強。他的臉上保持著淡淡的微笑,一雙墨黑的眼眸魅惑如斯,目光越過身旁的窗口看著外面。

  畫舫順流而下,他看盡這奢侈糜爛的帝都在那紙醉金迷、醉生夢死中慢慢沉淪,一點點、一點點地被毒侵蝕、淒豔……看得他如品醇酒般,不可自拔。

  紅塵之中,人生百態,不過如兩岸的華燈,時而璀璨,時而暗淡,如此而已。

  「輕魂,你上一次在元宵節出來賞花燈,是和你的父母一起吧?」

  男子的話語輕柔,卻像是帶著譏笑,勾起了輕魂內心深處的那些記憶……

  人對於自己年幼時候的記憶應該是模糊不清的,可是輕魂卻記得無比清楚,甚至比昨日發生的事情都要清楚。

  十年前的元宵佳節,只有六歲的輕魂和父母一起到城裡的花燈宴去遊玩。看著美麗的花燈,吃著她最愛的冰糖葫蘆和糖人,聽著那些有趣的燈謎,她知道自己是快樂的,是幸福的。

  她的父親和藹可親,母親溫柔體貼,家庭和睦,家境富裕,日子安康,可是這個美麗男人的突然出現,殺了她的父母,燒了她的家……

  「輕魂,這把古琴可是我最愛的珠沙。你彈的時候竟無『心靜』也無『聲虛』,白白壞了我的琴。」

  那美麗的男子將視線從窗外收回,落到了輕魂的身上。他似笑非笑的神情讓輕魂渾身不自在,而當他從軟榻上站起來的時候,輕魂更不禁頭皮一麻。

  他是一個修羅,輕魂很清楚,縱使他俊美無雙,潘安難敵,這也不能掩飾他殘忍的性子。輕魂已經不怕懲罰,十年間的各種皮肉之苦早已經讓她麻木,她更不奢望閉上眼睛就會讓痛苦過去,她會睜著眼睛,看清楚這個男人的表情……

  那美麗的男子走到了輕魂的面前,伸手一拉,便把輕魂從坐墊上扯了起來,摟進了懷中。

  男子的身上散發著一種香氣,那不是花香,也不是薰香,這樣的味道很特別,似乎比水還純,比酒還濃。

  男子的手挽著輕魂的纖腰。是的,她的腰很纖細,也很軟,隔著男子的手臂,輕輕地往後保持著距離,讓人有一種錯覺,仿佛她的腰柔弱無骨。

  「難道我沒有教過你,做錯了事情就要道歉,輕魂?」

  男子唇邊的笑意濃了,輕魂很少如此靠近他,所以在她清楚地看見他的笑容的時候也不由得愣住了。

  紅色,他的笑容透露出一種「紅」的感覺,仿佛千枝萬樹的緋豔,絕于紅塵的繁華,都難及那人剛才清淺悠遠的一笑。他的笑,足以令梅花失盡孤冷,令芙蓉褪下了清香,令菊挫了高潔與冷傲。

  輕魂不想妥協,可是這十年來她深深明白「識時務者為俊傑」的道理,所以她連忙低下了眼睫,「我錯了……」

  輕魂從小就是一個美人胚子,她低低的姿態更為柔弱可人。她有一雙漂亮的杏目以及長長並且濃密的眼睫,她看人的時候會給人一種媚眼如絲的感覺。

  他很久以前就曾經說過,她天生就是煙行媚世的女子。那個時候的輕魂不知道這到底是褒還是貶,不過她卻明白,美麗是一個女人最致命的武器,也是最致命的弱點。

  「輕魂,認錯的方法錯了。」男子低下頭來。畢竟十六歲的輕魂還不及他的肩,所以他只有低下他尊貴的頭,才可以更靠近輕魂,「你要和所有的人一樣,叫我——王。」

  「我不會的!」輕魂的妥協從來都有限度,從小她就是如此倔強,因此她被鞭打的次數或許是那處宅子裡最多的一個。

  美麗的男子並沒有生氣,他摟著輕魂的右手以指尖在輕魂的纖腰上游走,每一次都是恰到好處的到達某個地方然後便會返回,這一切都使得他懷裡的輕魂在輕輕地顫抖。這讓他很滿意,他覺得輕魂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她倔強,她也害怕。

  男子依然在笑,依然笑得如花如葉,美豔不可方物,「那麼好吧……輕魂,你就叫我的名字吧!你叫我……蔓華。」

  蔓華,這是一個無比特別的名字。輕魂也是第一次知道,這個美麗的男子的名字。

  蔓華放開了輕魂。他俯身拿起了那把古琴珠沙,然後隨手接上了斷掉的琴弦,「你弄壞了我的愛琴,自然應該受到懲罰……」

  輕魂一言不發地看著蔓華接弦的動作。她知道自己總是難逃被懲罰的命運,不過她已經麻木,鞭打、針刺、困水牢還是其他,她都不怕,此時此刻她甚至想對著蔓華大笑——來吧,儘管來懲罰我吧,我絕對不會開口求饒的!

  今夜的蔓華心情似乎很好。他給古琴珠沙接好了琴弦以後,輕輕一鬆手,古琴珠沙在從他手中滑落到底面的瞬間化為了一條赤紅的小蛇,然後迅速地盤在蔓華的左腕之上。

  這當然不是第一次看見的奇妙情景,雖然輕魂暗暗吃了一驚,不過回心一想,這大概是一種掩眼的法門,難道說今夜蔓華想要對她的懲罰是嚇死她?

  蔓華拉著輕魂的手走出了房間,然後出了船艙,站在甲板之上。

  正是元宵,秦淮河的河亭上掛著各式彩燈,飛簷朱蘭,掩映著琉璃燈火。一到了入夜的時候,兩岸的河房裡燈火輝煌,倒映到秦淮河裡,光怪陸離。

  畫舫依舊緩緩行于水上。輕魂覺得那和著涼氣的夜風吹在臉上,讓人有一種醉生夢死的感覺,仿佛眼前的一切不過是虛幻景物,南柯一夢。

  「輕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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