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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彭彥軍的債主們自他停工後就一直密切注意著這裡的動靜,在陳希裕找上門後便接二連三地過來,拿著合同或者彭彥軍親筆簽名的欠條過來要錢。沈念秋跟張卓已經溝通過,兩人分別把這些人請到自己的辦公室裡穩住,不讓他們去騷擾譚柏鈞。

  有保安在辦公室外值班,那些人又想拿到錢,便很聽招呼,並沒有鬧事,他們坐在沈念秋或張卓面前講述事情的經過,痛駡彭彥軍是騙子,有的還聲淚俱下地講述被欠款那麼久給自己造成的悲慘結果,懇請新老闆能儘快付錢。

  除了建築公司和裝修公司是大債主外,這些找上門來的人被拖欠的款項並不多,大都在三萬至二十萬之間,零零碎碎加起來也有五、六百萬。

  「這個彭彥軍還真做得出來,連幾千塊都拖。」沈念秋很生氣,吃飯的時候忍不住提議,「乾脆把這些人集中起來開個會,讓姓彭的過來給他們個交代。」

  張卓笑了,「我覺得是個好主意。」

  譚柏鈞從容不迫地說:「他們拿來的欠條都是彭彥軍簽字,沒蓋公司公章,估計當時彭彥軍就留了一條退路,他其實是很有些小心計的。我問過安律師,這樣的欠條跟公司沒有任何關係。目前比較棘手的就是建築公司和裝修公司這兩家,彭彥軍總共欠他們三千一百萬,我們應付彭彥軍的轉讓款還有兩千五百萬,這個可以辦理債務轉移,但必須讓彭彥軍來簽三方合同,或者他堅持不簽,那就只能讓兩家公司向法院起訴,由法院來判。」

  他說得輕描淡寫,沈念秋和張卓也就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事,一團亂麻頃刻間便理清了,於是不再談這件事,改而討論其他工作。

  這段時間裡,葉景約了他說的那個朋友出來吃飯,沈念秋也去了。那位酒店女精英有些憔悴,但看起來很堅強,聽了他們的話後頗為心動,但仍然謹慎地表示要考慮一下再答覆,葉景和沈念秋都沒有催促。

  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得飛快,那些債主並不接受沈念秋和張卓理智的說法,也不接受安強作為律師給出的解釋和建議,磨著就是要他們給錢。陳希裕和裝修公司的老闆被彭彥軍用花言巧語拖了半個多月,終於也耐不住性子了,準備他再不給錢就來硬的。

  就在這個時候,彭彥軍消失了,譚柏鈞付給他的那五百萬自然也跟著無影無蹤。

  沈念秋很不安,譚柏鈞卻一如既往地沉著鎮定,白天在公司裡井井有條地工作,晚上與她熱情纏綿,只是週末常常加班,再沒有過去那種悠閒地做菜、種花的日子了。

  沈念秋沒有他那樣的涵養,淡定不了,一天晚上激情之後,她終於忍耐不住,對他提起了彭彥軍躲起來的事。

  譚柏鈞摟著她,平靜地說:「沒關係,最壞也就是把那些欠款都付了,所有能用錢解決的事都不是大事。彭彥軍的餘款我們自然不會再給,這樣算下來,等於比原來計畫的多花了一千兩百萬,但酒店的價值仍然遠遠高於我們付出的,所以還是值得的。」

  沈念秋頓時安下心來,歡喜地抱住他,「過幾天就是你的生日,我們慶祝一下吧。」

  「好。」譚柏鈞親了親她,溫柔地說,「如果到時候有時間,我們一起去吃飯。」

  第二天,沈念秋便向各家債主表示,可以代彭彥軍還他們錢。

  經過商議,譚柏鈞和趙定遠都認為不必惹陳希裕,可以全額支付彭彥軍欠他的錢,而裝修公司則少給六百萬,其他各項債務全部打六折,也就是讓他們能收回成本,利潤就別想了。沈念秋自然同意,如果有人說他們欺軟怕硬,她也認,本來他們就不是劫富濟貧的俠客,而是生意人,如果他們不接手,那些人肯定收不到錢,基本上算是血本無歸,現在能收回成本,已經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小債主懇求了一番,見沒有效果,便決定去財務部辦理手續,交出彭彥軍的欠條,拿到他們想要的錢。雖然只收回成本,但每個人還是很高興,都笑著過來向沈念秋或張卓道謝。

  等把這些零星欠款全部解決完,沈念秋才打電話給裝修公司,說明可以代彭彥軍支付欠款,但要在總額裡減掉六百萬。那家裝修公司是夫妻店,丈夫搞設計,有才華,但很老實,妻子跑業務,相當幹練,一聽沈念秋的話就火冒三丈,堅決拒絕,「我們只認合同和決算書,你們換個法人就想賴帳,那可不行。這錢都拖了大半年了,我還沒跟你們算利息和違約金。」

  聽著對方毫不客氣的拒絕,沈念秋皺了皺眉,慢條斯理地說:「您的概念是錯誤的,不是我們欠你們的錢,而是彭彥軍欠你們的,按照我們和他簽的轉讓協議,我們用不著承擔這個債務。你們當初和彭彥軍簽合同的時候,他的公司還沒辦下來,協議上只有他的個人簽名,沒有公司公章,因此在法律上這可以視為私人欠款,與公司無關。我們老闆出於人道主義的考慮,同情你們的遭遇,這才決定扣下應付給他的餘款,不夠的部分自己墊上,先還給你們。這樣做,我們已經吃了很大的虧,如果你們不肯讓步,那我建議你們還是向法院起訴,讓法院來判吧,這樣你我雙方都沒話說,好吧?如果你們就像之前說的要來拆裝修,那也可以,我不會攔著,等你們拆了,我們再找裝修公司重裝就是了,不過這對你們是不是有好處,你們好好考慮一下吧。」

  她的話軟中帶硬,讓對方頓時語塞。他們跟彭彥軍簽的協議確定有重大失誤,不然早就打官司了。他們曾經找過好幾個律師事務所諮詢,所有見過那協議的律師都認為很難打贏,勸他們與對方協商,認點虧也好,能收回大部分錢就行了。這時見沈念秋同意付款,還以為這邊怕他們打官司,便想趁機鬧一鬧,希望能收回全款,此刻見她態度強硬,似乎準備改變主意,不付錢了,不由得慌了手腳。其實彭彥軍是外行,裝修工程的水分又大,就算少收六百萬,他們還是不虧的,於是當機立斷,做出勉為其難的姿態,笑著說:「沈總,你別誤會,我知道這不是你們的錯,純粹是彭彥軍那小子混蛋。他拿著偽造的假檔、假支票來騙我們墊資,弄得我們騎虎難下,不得不做下去,可他一直不給錢,搞得我們差點破產,所以我很生氣,但絕不是對你們不滿。我知道你們能幫他還錢是很仁義的,我們也很感激。這樣吧,我現在就過來把賬結了,你們怎麼說我們就怎麼辦。」

  沈念秋笑了,「好,那我等你們。」

  那對夫妻是一起來的,沈念秋非常謹慎地讓他們在安強提供的法律檔上簽字蓋章,說明由譚柏鈞代彭彥軍償還欠款,雙方確認工程款已經付清,不再存在債權債務的關係,然後為他們辦理了結算手續,讓他們到財務部拿支票。

  剛把他們送走,陳希裕便到了。

  他一屁股坐到沙發上,大大咧咧地拿著煙在空中揮舞,臉上帶著陰陽怪氣的笑容,口氣更是不善,「怎麼?我聽說你們公司把所有的債務都結清了,只有我沒接到消息,這是什麼意思啊?瞧不起我們,還是想賴帳?」

  沈念秋給他沏了茶,微笑著說:「因為彭彥軍欠你們的錢最多,我們需要時間好好商量,所以才打算最後通知你們,沒別的意思。」

  「哦,那行啊。」陳希裕大馬金刀地坐在那裡,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沈總,今天能給錢嗎?」

  「那麼大筆數目,我們不可能有現成的款子放在銀行。」沈念秋溫和地說,「這筆賬我們可以代彭彥軍還,但兩千萬不是小數,籌錢也需要時間,我們只能分三次支付。」

  「那不行,今天我就要拿到錢。」陳希裕冷笑,「那些債主就是大媽生的,我就是小媽養的?憑什麼他們能拿到錢,我就要分什麼三次支付?這不還是想拖著我吧?」

  「他們都是同意債務打六折,請問陳總同意嗎?」沈念秋很冷靜,「如果陳總同意,我可以說服老闆去借,三天之內就付給你。」

  「開什麼玩笑?」陳希裕大怒,「你一張口就要我少八百萬,當我是冤大頭啊?你出去打聽打聽,我陳希裕是什麼人,竟敢這麼跟我說話。」

  沈念秋看他這麼囂張,真想把李榮坤的名字報出來,可是如果那樣做的話,雖然能把這個人的氣焰打下去,但惹到了李榮坤,那後果說不定更可怕,於是只得忍耐,客氣地說:「陳總,大家都是生意人,我們在商言商。無論是哪個公司,都不可能放幾千萬在銀行裡不動,肯定要投資出來賺取利潤,對吧?我們收購這家公司,說到底也是讓彭彥軍騙進來的,現在同意代他還款,已經很不容易了,資金上的壓力非常大,還請陳總體諒。」她說這話並不是託辭,他們現在的資金根本不夠,必須再次向銀行貸款,這是需要時間來運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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