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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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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年羽和莊柔兩個人齊齊落在後面。在這場如今看來關乎生命的賽跑中,前三名的順序是——No.1安璐,第一個抵達學校;No.2,Pascal和蘇黎;No.3,莊柔和陸年羽。先到的不一定是贏家,所有選手都面對一個糊塗的裁判。 在安璐率先抵達學校後,又是時間軸上幾分鐘的空白,以錚和警方都只能根據跡象來推測。 他們認為,安璐回宿舍的路上經過活動中心,想起還揣著學術部部長的鑰匙,決定報復完蘇黎再去報復陸年羽。她上了二樓,學術部佔用的215室,一時沒想好先翻看哪些活動安排,只是覺得頭開始發暈——氰化物的毒性開始發作——於是到視窗去透氣。 這一透氣的功夫,Pascal和蘇黎,第二組抵達學校。他送她回宿舍的路上,也要經過活動中心。安璐在視窗看到,一陣心驚膽戰。如果Pascal把一切告訴蘇黎怎麼辦?她的勾當全都會大白於天下。 Pascal的講述從這裡開始。他看到安璐在招手,雖然不願上去,但看她不太對頭,也隱隱擔心。 他帶著蘇黎從活動中心大門進去,將她放在一樓的長椅上。蘇黎這時已經爛醉如泥,對發生的一切渾然不覺。在215室,那扇打開的窗旁,安璐漸漸頭痛欲裂,一句話也說不清楚。Pascal這才想起,自己的酒沒有喝,很有可能是被她喝掉了。他不敢對安璐隱瞞,馬上據實相告。 安璐惶恐的認為自己染上了毒癮,開始瘋狂的大罵Pascal,威脅要將他吸毒的事告訴學校。兩人的廝打中,他不慎將她推落樓底。但安璐並未立刻斃命,她只是無助的躺在血泊中,在劇痛中,依舊因毒藥深入血液而死。 原本是吸毒,現在升級為過失殺人。 這已經不僅僅是開除學籍的問題了,Pascal再也顧不得什麼友情,現在他面臨的是謀殺的罪行。他在安璐失去意識之後,用她的手機給蘇黎發了短信,製造約她來見面的假像。 聽到這裡,莊柔問:「這不可能,發短信的時間僅在安璐死亡時間幾秒之前?」 以錚蹙眉,「這個法國男生有些小機靈,他首先從寄件匣找出了安璐在中美晚會三個小時前給學生會全體負責人員群發的一條工作資訊,修改成了約蘇黎見面的內容,然後移除其他收件人,然後,才真的給蘇黎發了短信。員警找到安璐的資訊時,馬上會把蘇黎認定為第一嫌疑人。之後的問訊中,蘇黎會肯定,她手機裡的確有安璐約她那個時間和地點見面的資訊。」 他笑笑,「這麼拙劣的伎倆,卻騙過了員警。他們根本沒想過要具體核實兩條資訊時間是否一致,就直接認為是證據對上了,蘇黎有重大嫌疑。」 在半夜的校園裡,沒人看到是Pascal送她回來。她醉成那個樣子,第二天早晨醒在宿舍樓外的樓梯上,被管理員阿姨大驚小怪的批評了一頓,也不知道Pascal曾帶著她到活動中心的凶案現場走了一遭。 以錚與警方將懷疑落在他身上之後,只需要問T大教務處要來Pascal的照片,再向夏燃和阿正核實是這個人,一切就真相大白。這其中,如果沒有許成幻的協助,取證過程勢必困難許多。 莊柔聽著以錚在水晶弧中的調查,也蹙眉:「夏燃說那外國男人中文很好,可Pascal中文只是一般般。」 她幫他從網上買過很多中文書,他總是說寄回去給研究東方文化的父母了。警方卻在他宿舍裡搜出了成捆的中文書,每一本都精心讀過,勾勾畫畫的做了標記,寫上批註——包括最後的兩本,梁以鐸博士所著的《民主的黃昏》和《奇跡與人》。 他電腦裡有與父母語音聊天的音訊。他的中文水準已經很好,然而這些錄音都透露著苦悶——想家,孤單,不適應這裡的生活,沒有朋友,除了每週一次與莊柔的談話。 談到他的language partner,Pascal的聲音才有些光彩。他描述自己如何假裝說斷句不對、抑揚頓挫錯誤的漢語,看著那個中國女孩耐心為他糾正的樣子,覺得很有趣。 除了大麻,那是他異國孤獨生活中唯一的快樂。 「我該看出來的……他不開心……」莊柔有些自責。然而,誰也不能真正觸及他人心中的孤單,那是隱蔽而幽索的角落,如果他決定將那扇門關上,只將孩子般的一面展現給她,她就沒有硬去探索的權利。 莊柔歎惋,有多少人堅守孤單,認為是自由? 她的門同樣牢牢鎖著,丟掉鑰匙,鎖眼生了鏽。如果以錚沒有用盡所有方法和力氣撞開那扇門,叫醒沉睡的她,她也會守著那一口枯井,等待那沉默中爆發式的死亡。他們之間最寶貴的東西,不關乎過往,只關乎未來。 「熾冰重出江湖的話,說不定會寫懸疑故事……」 以錚腦中警鈴拉響,側身摟住她,皺著眉威脅:「別讓我發現你晚上十點還沒睡,不然家法伺候。」 見他的瓷娃娃依舊神氣活現、不以為然,以錚咬牙想道,如果現在不管教,等到回上海,這孩子又要仗著爺爺寵她就有恃無恐了…… 莊柔感到腰間的大手越攬越緊,他的呼吸漸漸貼近,鬱悶的嘀咕:「以錚,你想想,如果有一天我要寫我們的故事,你在我讀者面前會是個什麼形象……喂,你別……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寫到這裡就結文還不行嗎……」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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