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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以錚氣極反笑,「小柔,帶你回家,是因為我想你在我身邊一刻也不要離開,只有這一個目的!跟別人都無關。」

  兩人不知不覺怒目相視了。

  莊柔一字一頓的說:「跟『別人』無關?那是你的家人。」

  以錚冷笑:「如果你是指我哥哥的話,那麼我告訴你,如果梁以鐸敢讓你向他低一下頭,我就拎著衣領把他趕回美國去。我怎麼會想讓你取悅他?」

  莊柔竟也冷笑起來,撂下刀叉和餐巾,跳下吧台的高腳凳,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廚房,留下以錚對著這頓泡湯的生日晚飯生悶氣。

  她的憤怒,同樣前所未有。

  「以錚,活該你一個人過生日,你根本不懂家人的珍貴!這麼冷血,怪不得……」

  她沒有再說下去,轉身消失了。

  以錚愣住,在這一刻終於懂得她的火氣來自何方。「怪不得」後面的話,他再清楚不過。關於家庭,兩人的過往是雷區中火力最大的一枚,他剛剛觸雷。

  莊柔泡在一整缸的粉紅泡泡中,閉上眼睛試圖平息心緒。

  原來她一直都想錯了,所有決心和努力忽然撲空,因為發現以錚根本不在乎。那麼她可以不在乎嗎?她會舒舒服服的霸佔著以錚,不顧那些陪伴了他29年的人嗎?

  屏息沉入水底,她重溫了14歲時在員警面前窒息的感覺。那時她寧願付出任何代價,只要媽媽回到身邊。

  莊柔一直堅定的篤信一句話,天下無不是的父母。為了愛情背棄家庭是不可以原諒的行為,如果你的家庭不愛你愛的人,只說明,你愛你的家庭還不夠。

  小時候,有一個公益廣告一遍又一遍的在中央頻道播放。豪宅裡的小女孩捧著學校獎狀等爸爸回家,等到睡著,爸爸也沒回來。結束語是「請多花一點時間陪孩子」。

  她也曾是那個小女孩,但她覺得這個廣告矯情的要死。爸爸晚回家是為了什麼?如果你安享衣食豐足的生活,那麼還要去指責爸爸不花時間來陪你,而把時間花在為了給你更好的生活而奮鬥上?

  以錚或許也成長在這樣的家庭,大家很少碰面,只是偶爾在早餐桌上交換和諧但冰冷的眼神,談談各自的收成。但對彼此的愛不應該融化在那該死的早餐煎蛋中。他們把你帶到這個世界上,他們是你的一部分。你表達出愛,他們回報愛,只不過是誰先走出第一步的問題。

  你可以背棄一切人,但絕不可背棄家人。

  不知在浴缸裡泡了多久,她依舊心緒起伏。兩人以前吵的架都比這嚴重多了,但這次,她真的不想再找個藉口原諒他。妥協是個原則問題,而真正的原則問題是不能妥協的。

  擦乾身體,裹上浴袍,莊柔拉開浴室的門,嚇了一跳——以錚正倚在門框上等著她。

  她臉色煞白,轉而更氣。他怎麼就……萬一她出來時沒穿衣服怎麼辦?

  以錚沒顧莊柔的窘迫,也沒讓她跳回去拉上門。他將她攬入懷中,撫著她濕漉漉的長髮,鼻子湊過去聞聞,有蜜桃香氛。他選的是自己最喜歡的誘惑方式。

  「放開我……」

  他警告:「再亂動,浴袍要散了。」

  聽到這話,懷中的女孩馬上老實,以錚抱的又緊了些,低聲道:「你門都沒鎖,知不知道我用多大的定力才等到你出來?」

  小臉由白轉紅,她還真的忘鎖浴室門了。

  「你先放開我。」

  他手臂一松,她馬上溜走,離的遠遠的,警惕的看他。他笑了笑,一步步逼近,把她堵在牆角:「怎麼?怕我這個冷血魔鬼吃了你?」

  莊柔四下瞄了瞄,覺得自己不太有可能穿著這浴袍跟以錚玩老鷹捉小雞的遊戲。

  以錚雖然在嚇唬她,但表情很溫柔,似乎在……求饒。他把她從牆角拖出來,吻上了她的唇,許久,懇求的笑:「氣消了嗎?」

  莊柔皺眉,搖頭。

  以錚歎口氣,摟著她坐上沙發,將她安放在自己腿上,攤開一直在手裡攥著的紙,嚴肅的讀了起來。

  「謹此聲明,從即日起,我自願愛著莊柔,不作改變。如果吵架,要在24小時內先道歉。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XX法》的規定,此聲明無限期有效,直至本人死亡。

  聲明人:梁以錚身份證編號:XXXXXXXXXX。」

  莊柔很想嘲他一句,全是抄她的,添了幾個字而已。可是……以錚的字很好看。他已經很久不親自動筆寫任何東西了,連電腦鍵盤都不常用,既然有秘書代筆。

  這手楷體剛勁有力,行列工整,每一筆都寫的很用心。

  以錚偏開臉,「你讓我罰站了三個小時,檢查也寫了念了,還不行嗎?」

  莊柔不平:「我什麼時候罰站你了?」

  以錚臉色是真的像鍋底一樣黑,「瞧瞧你洗了多久的澡。」從七點半到十點半,她打算把自己煮脫一層皮麼?那層皮他還是很喜歡的。

  以錚凝視她雙眼,「小柔,對不起。或許我真是冷血,但……在這座房子裡,我已經習慣了。我只想讓你明白,沒必要為了我委屈你自己。」

  莊柔被這雙深黑的瞳孔籠罩著,舉手投降。她覺得自己真的是很好哄,好吧,或許以錚會先道歉,但先心軟的一定是她。

  雨過天晴,以錚發現自己的視線開始不由自主的沿著莊柔小巧精緻的腳踝一路向上看。露在浴袍外面的小腿潔白無暇,修長細伶。她為什麼一定要睡客房……

  以錚掩飾的清了清嗓子,道:「睡覺吧,已經快十一點了。」

  莊柔居然還在撩她的濕頭髮,完全沒注意到以錚這邊很難受,「頭髮還沒幹。」

  以錚逮到這個藉口,站起身,「我去找個電吹風幫你吹幹。」

  他回來時,謝天謝地,她終於換下了浴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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