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這咬人的愛 | 上頁 下頁 |
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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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一轉,「媽媽是你的大女朋友,我是你的小女朋友,不一樣的。」 說完,她狡猾地笑起來,莫運年也忍不住大笑,「子晴,你這個女兒太聰明了。」 「我看不見得!」子晴將珊珊從莫運年懷裡拖出來,示意她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半真半假、似嗔似笑地說,「我看她和我一樣,容易被人迷惑。」 莫運年並不將她的話放在心上,反而殷勤地替她被子裡添上水,非常自然地為自己化解尷尬,「日久見人心!」 我低下頭,不想再看莫運年。 日久見人心——誰能看清莫運年的心?他的心分明是一隻花蝴蝶,五彩斑斕、左右騰挪、忽明忽暗、變化萬千,誰能琢磨得透? 不——他根本沒有心。 否則,面對他曾經深深傷害過的女人,他怎能當一切都沒發生過,與她談笑風生、眉來眼去,一副情真意切、柔情似水的樣子?他居然可以真的應對自如,仿佛他和她從未有過那些猙獰的對峙! 9. 正如男人都有處女情結一樣。 女人也有情結。 情人節情結無疑是女人情結中最嚴重的一種。 當然,我們廣告人功不可沒,是我們令商家賺得盆滿缽滿的同時,為東方女人培養起這種華而不實的西方情結。 因為女人收花,其實是收穫一份虛榮心的滿足。 所以,儘管這一天,玫瑰氾濫成災,但男男女女都不能免俗。 這天,公司裡的女孩子們,都紛紛收到自己的愛情玫瑰。 我同溫旭生結婚幾年,都不曾在情人節這天收過花。 看到唐美妍收到一束藍色妖姬時,那些玫瑰的細刺,還是毫不客氣地刺向我的心。 我暗暗同自己說,不過是浸泡過藍墨水的濫俗玫瑰,刷上一層銀金色粉末在花瓣口,更顯得像暴發戶。 可是,看到她喜滋滋的樣子,我仍然覺得嘴裡直泛酸。發現我再看她,她居然非常識趣地將花收到桌下。 我更加覺得一陣冷風掃過心底,卷起幾片枯殘的黃葉。 她是怕刺激我?抑或是同情? 我將自己關在辦公室——外面一陣一陣的笑聲傳進來。 原來是公司長得最美的王雲舒收到花。 她男友送了她一束香檳色法國玫瑰,每一朵都有拳頭大,緊緊團在一起,還未睡醒似的。攏住玫瑰的包裝紙,竟然是昨天才出版的《費加羅報》。看得出,她這束玫瑰,剛下飛機不久。 王雲舒一收到花,立即被公司的女孩子們包圍,收穫更多的豔羨——還有妒忌。 我是公司裡,唯一被這個傖俗的節日遺忘的女人。 以往的情人節,沒有鮮花禮物,我絲毫也不覺得異樣,因我屬於已婚女性。 已婚婦女就是,雖然心底還希望收到花,可是嘴巴卻硬撐著說,韭菜花比玫瑰花更實用的一群人。 可現在,我又變回單身女郎。 而孫晉州——他含蓄的浪漫,只綻放在「浮生」一張餐桌上。 我喝口茶,普洱已涼,喝到嘴裡又苦又澀,香醇不再,就像我這個年紀的女人。 正在兀自傷感,前臺小妹通知我去前臺簽收快件。 前幾天買了個彩釉鏤花茶葉罐子,今天該到貨了。 我慢慢蹭到前臺去簽收,卻在看到快件的那一刻,愣住了。 辦公桌上放著的,並非我包裹嚴實的罐子,而是一盆鮮活的植物—— 一隻青花冰紋瓷缽裡,一叢青蔥般細長的葉子嫋娜地向上伸展著。 誰會在這送花的節日裡,送我一瓷缽繁茂的大蒜苗? 我狐疑地取過葉叢裡插著的一張黃色小卡片。 卡片上藍黑色的鋼筆字,十分俊逸—— Whose name was written in water? 我皺眉——這句話好熟悉。 對了,這是大詩人濟慈的墓志銘。 是誰送我一叢寫著墓志銘的蒜苗? 我翻過卡片,背面寫著—— 等它開放的時候,上帝與春天,會重新回你身邊。 我頓時豁然開朗——孫晉州。 這缽蒜苗葉子的名字,也確實盛放在水中——這是一缽沒開花的水仙。 這一刻,遙遠的春光忽然照進冬日。 我將水仙放在案頭,不禁望著秀美的葉子微笑——含蓄才是浪漫的至高境界。 早這個俗氣的節日裡,孫晉州不能免俗地,送了我一份不俗的禮物。 經過前臺妹妹的宣傳,公司裡的姑娘們,都跑來看我的水仙。 王雲舒甚至搶過那張卡片,大聲朗讀上面的字,讀完誇張地對我說:「老大就是老大,收的花都比我們的有創意!」 然後,她又故意用很酸的語調念道:「Whose name was written in water?哇,要不要搞得這麼浪漫啊——受不了啦。」 我原本可以阻止她,但私心裡,卻又忍不住想在唐美妍面前炫耀,好讓她知道,溫旭生那一頁,早被我撕掉了。 我看見她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我,仿佛我應該還對溫旭生念念不忘,怎麼一轉身,就有了新的追求者? 我雖被高妹搞得面紅耳赤,虛榮心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孫晉州一定沒想到,如此低調的水仙,此刻卻在高調地張揚著我們的戀情。 我見效果已經收到,便吩咐大家去會議室開會。 這次我們接到一個比稿邀請,是做一套珠寶公司的品牌廣告,品牌定位照例是奢侈品。 其實,真正的奢侈品並非花錢就能買到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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