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喧囂也有愛(62)_許明珠

六十二

　　B 第二十六章殤

　　回到家中時，家裡有一種不同尋常的寂靜，打開門的瞬間，看著門口的銀色半跟船鞋，我意識到，曉曉回來了。

　　客廳裡，母親半靠在沙發上，曉曉在另一頭，背向門而坐，聽到開門的聲音，扭頭看我，滿眼的焦慮和疑惑，我看到她的不安，有些心疼。

　　她站起身迎過來，我才發現她新換了一件改良過的旗袍款式的連身裙，秋香色的底子，裙邊繡著湘色的小花，背光站著，娉娉婷婷的樣子。

　　這條裙子是不久前一起買的，記得那天我對著鏡子裡的她調侃，說她要是再拿把團扇，頗像舊時人家的小家碧玉，賢良淑德，溫婉如玉。她斜睨著我，拿腔作調得學了《思凡》中的唱詞，「光陰易過催人老，辜負青春美少年。」眼波一轉，從鏡子中盈盈望著我，一字一句的說，「公子，一起私奔吧，何如？」

　　憶往事，才知道點點滴滴，原來已經這樣清晰的刻在心頭，一言一語，一顰一笑。

　　我拉住她的手，如果僅僅握住就可以挽留，那我寧願永不放開，我愣愣得看著她，她見我久不開口，著了急，頻頻得向我使眼色，似乎有話想問我。

　　母親從沙發上站起身來說，「你們先慢聊，我去廚房看看。」走過我們的身邊時，停下笑著對我說，「欣怡到家了吧，邱小姐真是客氣，還替我買了這許多東西，你陪她坐會。」

　　母親的話，客氣而生分的與曉曉劃清了界線，一句「邱小姐」，仿似生生的在我們中間劃下了一條難以逾越的溝壑，我、欣怡、母親在這邊，而曉曉，則在彼岸。

　　我尷尬的躲閃著曉曉的目光，知道這一切終究是躲不過去了，深吸了口，無比艱難得開口，「曉曉，有件事情，我需要告訴你，我們去書房談吧。」

　　剛掩上書房的門，曉曉已迫不及待得開口，「告訴我，到底怎麼了？為什麼……為什麼你媽媽說欣怡懷孕了」她直直得看著我，眼神變得驚慌而失措，「你是不是對我隱瞞了什麼？」

　　「欣怡……她懷孕了，我今天才知道。」我焦急的解釋，「今天去機場看到她，才知道這一切。」

　　「懷孕？！真的是懷孕了。」曉曉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得看著我，喃喃的重複著。

　　「我也很意外。她直接告訴了我母親。」我繞過她，走到書桌前，將手按在桌面上，大理石的檯面，觸手一片冰冷，沁入心脾。

　　曉曉坐到書桌對面的沙發上，半倚著扶手，一手撐住了額頭，默然不語。

　　房間裡一片死寂，只餘下牆上的空調，呼呼得吹著冷風，空氣一點點在這涼風裡冰冷、停滯、凝固。

　　「你打算怎麼辦？」曉曉起身走到我面前，一片陰影投在面前的桌上，沉沉的籠罩在我的心上。

　　「我……」欣怡蒼白的側臉浮現在我的眼前，尖瘦的下巴，如一把尖銳的刀刃，刺痛著我的眼睛，我聽見自己的聲音暗啞而遙遠的響著，陌生得似乎不是從自己的口中而出，「我不能不管她，至少，現在不能。」

　　一滴滴水珠墜落在桌面上，啪嗒啪嗒的細微響聲如同驚雷，一聲聲炸響在我的耳邊，我抬頭看她，曉曉正死死得盯著我，眼中盈滿淚水，轉了又轉，潸然而下，嘴角微瑟。

　　「現在不能？」她抬手拭去淚水，透過濛濛的水氣，無助而又悲傷的看著我，「那我呢，我算你的現在嗎？」

　　「曉曉，你不要這樣逼我。」我無力的說。

　　「好，我不逼你。」她的眼裡漸漸透出絕望的神情，冷冷的看著我，「我還是先搬出去吧。你媽媽不會願意和我一起住在這裡。」

　　曉曉轉身要走，我本能的伸手去攔，她一側身躲了過去。

　　「我只想知道現在你又打算將我放在什麼位置，」她回頭盯著我，眼光灼灼，「女朋友？」忽而自嘲的笑了聲，「或者是朋友？」

　　「曉曉……」我喃喃不知該如何回答她。

　　「欣怡有你們的孩子，有你母親的喜歡，有你的心疼，而我呢，不過仗著你的愛和匆匆數日的甜蜜，我有什麼，不過是瞬間都能成空的東西，你現在已經這樣難以決斷，以後呢，我能期待什麼？」

　　曉曉一轉身，跑出了書房，書房的門大敞著，她的背影就這樣消失在門口，我緩緩坐下，深深的陷進皮質的靠椅中，柔軟中帶著微涼的觸感，如一個失去溫度的擁抱，桌上殘留的水漬還沒有幹透，將手指輕輕覆上去，帶著濕濕的涼意，一切都變得這麼冷。

　　「吃過晚飯再走吧，已經不早了。」母親的聲音傳來，我被驚醒似的猛然站起身來沖到門口。

　　曉曉拖著行李箱站在玄關，「伯母，我先告辭了。」她的視線從我身上匆匆掃過，低頭去拿行李，我默默的搶先一步拎過行李。

　　出社區後，她直接攔了一輛出租，我攥住她的手，她使了幾次勁，我執拗的不肯放手，我怕一鬆手，就再難抓住了。

　　她最後急了，一點點的掰開我的手，一寸一寸的抽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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