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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去吧,吃飽了飯還是應該動一下的。"身後又是一股無名的推力。

  他微微低下的腰還沒有起來,一隻手臂背在身後,一隻手就那麼真誠地伸向我,紳士地等待著答案,我沒有辦法再次拒絕。

  一樣溫柔地牽著我的手,像在外灘,像在機場。雖然這次只是輕輕地扶著我的手指,但是我卻能清晰地分辨出那堅定的力量--就像絕對不讓我在中途跑開一樣。

  隨著耳熟能詳的《小夜曲》緩緩響起,他輕輕地將手扶在我的後腰上,都說上一寸就是只把你當朋友,下一寸他就是流氓,可是他的尺度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剛好是華爾滋戀人的那種恰到好處。

  這首曲子沒有太多的故事,只是描寫了在皎潔的月光下舞者和著音樂盡情地表達著心中的激情。也許就像我們一樣,沒有什麼故事,有的只是那種微妙的感覺。他是個很好的舞者,跟著他,我的步法很快嫺熟起來,漸漸地我們竟然一起找到了表達音符的默契。

  放鬆下來後,隨著他的節奏和方向,我再也不想,也不願意去躲避他的目光,而是盡情享受著幻境般的世界。當被拉著轉起圈來的時候,周圍所有的事情都模糊暗淡了下來,哪怕這裡的光線再怎麼充足。這一刻,感覺灰姑娘變成了全場最美的公主。

  突然猜想著辛德瑞拉在皇宮的時候是否也有著相似的感受,那種王子與公主眼中相互的唯一。癡癡地陶醉著,怎麼都找不到北,只是心裡在偷偷地擔心著十二點鐘聲的敲響。

  B

  大盞的水晶吊燈從中空的二樓垂下,富麗奢華,銀質的餐具在璀璨的燈光下別具貴重的質感。

  觥籌交錯間,一張張堆著笑容的臉在不遠處晃動,我倚在無人的窗前,無意識地轉動著手裡的酒杯,百無聊賴地看著這個無聊的舞會。

  衣冠楚楚、濃妝豔抹的各色人等,粉墨登場,一方唱罷,一方登場,重複地客套,熟練地寒暄,機械地問候,臺詞都是早已熟練得滾瓜爛熟的,需要的不過是鄭重其事誠懇認真地表演出來罷了。這,便是所謂的社交場合,我扯了一下嘴角,笑容一定有些古怪。

  很多培訓說,八顆牙齒的笑容是規範的笑容,如果一個人笑的時候,還在考慮自己露了幾顆牙,是否是真的開心呢,又或者說,如果表情是有尺度的,那情緒又該如何衡量?我想起邱曉的笑容,真正開心的笑容,應該是能從眼睛裡看見喜悅的,也是能讓看見這笑的人感染到愉悅才對吧。

  低頭看看自己鋥亮的黑色皮鞋,光可鑒人,現實不能改變,便只有融入,不唱出好戲豈不是枉費了這副行頭,再抬起頭時,已經掛上了一貫熟練的笑容,向著場中的熟悉的人群走去……

  正在閒聊中,餘光掃到門口一個熟悉的身影,一身合體的藕荷色小旗袍,細膩的繡花枝枝蔓蔓地盤踞在領口和裙邊,長髮被整齊地盤起,露出修長而柔美的頸。

  我有一瞬間的走神,忍不住在心裡吹了聲口哨,想不到她穿旗袍也別有風情。中國的傳統服飾中,最喜歡的莫過於旗袍了,當然不是滿族寬鬆的旗袍,而是近代改良後的旗袍,是將女人從頭至足,頸、肩、胸、腰、臀、腿所有曲線完美而巧妙結合的集大成者,典雅而獨具風情。穿上旗袍的女人賢淑、典雅又不失性感,舉手投足之間,無限誘惑。

  她應該是剛到,眼神中有一絲不習慣的慌亂和失措的惶恐,隨即又鎮定了下來,抬頭挺胸地以一種驕傲的姿態走了進來,可惜左手的銀色小包捏得都快起皺了,我暗自好笑,她還是一樣地要強,會偽裝,又火候不到,正是這一點欠缺的火候卻顯得她更真實,遠比包裹得銅牆鐵壁般水潑不進的女人要可愛,那樣的女人,她們的心藏得太深,難以觸摸。

  我依舊跟人閒聊著,只是眼光不時掃向她的位置,看見她在人群中東張西望,又看見她在酒桌旁徘徊著挑選飲料,不經意間,我們的眼神在空中相遇,我友好地微微抿起嘴角,她卻似乎嚇了一跳,幾乎是立刻轉過身去,我皺了一下眉,難道自己今天的裝扮很嚇人?

  舞會開始的時候,我四處尋找她的身影,不希望她的第一支舞被別人邀了去,最後發現她正悠閒地坐在角落裡捧著果汁慢慢啜飲,一面略帶陶醉地看著場中翩翩起舞的人群。

  當我站在她面前,上身微微向前傾著,虔誠地伸出手去的時候,她意外地愣了一下,露出一絲怯意,我揚起嘴角,這丫頭蹦迪時候的生猛勁上哪去了,這會兒倒知道不好意思了?

  雖然猶豫了一下,她還是將手輕輕地放在我的掌心,我反手握住她,柔軟而細膩的觸感讓人不捨得放開。

  音樂如水般在身邊流淌,旋律優美、婉轉、纏綿,我的左手拇指背面緊貼著她的後腰,柔滑的絲綢伴隨著舞步微微摩擦著手部敏感的皮膚。一開始時她常會踩到腳尖,然後便抬眼抱歉地看我,黑亮的眸子在水晶燈下閃閃動人,大概是舞跳多了的緣故,很快她便已經能默契地配合我了,腳尖挪移間,行雲流水般流暢。

  周圍的人群仿佛漸漸遠去,只有音樂伴著我們不停地挪移、旋轉、再挪移,我們隔著一伸手就能擁抱到的距離,若即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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