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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綠綠的鈔票變成若干隻翩飛的綠蝶在風中起舞。

  張小莉從大門裡跑出來,她張望了半天才發現了暗影裡的提婭。

  「撕什麼呢,情書嗎?呵,美元?嗨,這年頭還有跟錢過不過去的嗎?四毛子,停、停!趕緊別撕了,嫌少給我!停、快停!」張小莉從地上撿拾起一些碎片細看了一下,忙不迭地去搶提婭手中還沒有碎掉的那些餘鈔。

  提婭用胳膊粗暴的頂了一下張小莉,罵道:「張小莉,你給我滾,別要錢不要臉。這是我賣他的錢!你給我滾開!還有你!」她把手中的錢用力向地上一摜,一指旁邊有些呆若木雞的海龜。「都給我滾!」提婭的聲音有些顫抖,帶著她將躍出的心跳。

  張小莉貓著腰試圖從那些碎鈔中撿拾出整鈔來,順口來了句:「管他賣誰的,這年頭給錢就要,就你不認錢,這一美元,八塊多人民幣呢。」提婭狠狠地踢了她一下,她「哎喲」一聲站到了邊上。張小莉最擔心現在起風,只要來一陣輕風,那錢就全長腿了。她盯著提婭沒敢再動,她知道這個女人平時笑眯眯,如果真是惹火了敢玩命。

  提婭的怒火終於燃出了心靈底線,龜殼在火燒中一點點地變軟。

  「你別以為你他媽的是誰?李甲!口蜜腹劍!道貌岸然!我不是杜十娘,我也不會為你去沉江。實話告訴你,別以為你有他媽的多高尚!充其量,你是披著洋皮,不說人語,烏龜一個!狗屎一堆!」

  海龜站在那兒,想說什麼卻又如鯁在喉,最終還是硬咽了下去,用口水潤了半天喉嚨。「提婭你聽我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真不是那個意思。」

  張小莉看到提婭的嘴唇已經有些哆嗦了,有點心疼,就來拉提婭,提婭踉蹌了一步,但隨即又像個釘子樣將雙腳移回了剛才站過的位置。

  有一滴熱熱的東西落到張小莉的手背上。下雨了?張小莉看看天,沒有啊。她用手摸了一下提婭的臉,「四毛子,你哭了?可不真哭了!四毛子,別……你看你……」張小莉沒想到提婭也會哭。

  看那海龜還在那兒,張小莉氣不打一處來,雙手一叉腰,一指那海龜的鼻子:「你還是不是人?你想把她氣死怎麼著?趕緊走人!聽見沒?立刻消失!滾!」

  海龜仍站在那兒,想走但似乎欲言又止。「不滾是吧?他媽的!他不走咱們走!提婭,別跟他一般見識,海龜就是王八!」張小莉上前架起提婭就往回走,還不停回頭回腦地看。

  一個空蕩蕩的包間裡。提婭一個人坐在那扭著臉沖著牆,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從她略顯急促的呼吸中,張小莉知道她的氣兒還沒徹底地消完。

  茶几上堆著張小莉撿回來的一堆碎鈔。其中有一些因為撕時的動作不是太大,所以可以用膠粘一至兩道,其他一些則需要耐心地坐在那像小孩子玩拼圖一樣去拼對了。

  「多大的事兒!你可真是,有什麼呀?不就戀愛沒成功,讓丫孫子給白泡了嗎?靠!再說,要是我不是不要錢,而是狠要錢。我不宰死他才怪!這種人,寧可要跑他不能要少他!哎,我說四毛子,你這麼動火,是不是處女給他了?嗯,我猜一定是!」張小莉有些猜測地拿著眼瞟著提婭,提婭生氣地把桌上的那些碎紙鈔一下擼到地上。

  「這、這是幹什麼?我白拼半天了!你可真是的,拿錢撒什麼氣呀,還有恨錢的?」張小莉忙撅起屁股重又去撿。

  有人敲門,是何薇的聲音,她問提婭去哪了?提婭沖張小莉擺手,示意她別開門。張小莉倒是反應很快,沖門外喊了一嗓子,說:「我不知道。」

  何薇說你躲在包間裡做什麼,有男人怎麼著。

  張小莉說:「我在換衣服。」何薇罵了一句走開了。

  見提婭半晌沒言語,張小莉故意轉到提婭的對面,說:「四毛子,我跟你說,你不用生那麼大氣,其實那也沒什麼,那歌裡怎麼唱的來著?不是說愛我所愛無怨無悔嘛,當初我戀愛那會兒,我可是主動送上門的。這玩意兒兩人在一塊別說吃虧佔便宜,一個願意打一個願意挨。倆人都樂呵了,還說虧不虧的多沒意思。那要是像我和劉冬這樣,我不賠死了?

  再說了,不就是膜破了嗎?沒事兒,這年頭處女膜壞了可以修,現在好多醫院都有修的,你沒看廣告,像粘自行車帶一樣,弄點膠粘補一下就好了。不過聽說膠是進口的,粘一回得三四千塊錢呢,粘花個三四千,到時再拿個兩三千,靠!忙了半天還是不划算。要是真騙把新郎官什麼的還值!」提婭反感地把臉轉向另一邊。張小莉倒沒在乎,接著在那兒講她的那套膜理論。

  「不過,最近有人給我介紹,說藥店裡有賣假處女膜的,開始我還不信,那玩意還能賣,你還別說,真有,二百多塊錢一個,還挺管用,我都用它唬弄了兩位客人的大頭錢了。這年頭,只要你想到肯定就能辦到。不過,你沒朝那孫子要錢,我覺得不對。這錢必須得要,還不能要少了,要少了這叫掉價。想開點,人家不說了嗎,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得養花……」

  張小莉嘮裡嘮叨地開導提婭。提婭漸漸喘勻了氣息,提起背包就往外走。張小莉叫:「四毛子,錢!這錢……」

  提婭頭也沒回,說:「留著給你粘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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