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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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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是這樣,兩人只要碰上面就掐架,互揭老底,而寇海呢,還就樂見他們打嘴仗,然後在旁邊煽風點火,但是誰也不敢為難寇海,因為他不僅有個當員警的妹妹,還有個刑偵隊隊長的准妹夫,黑皮這會兒就很聰明地轉移目標:「我算哪門子人販子啊,我們的寇公子才具備招搖撞騙的一切基本要素,他才真的適合當人販子,形象正派,又有員警妹妹,員警妹夫罩著,抓誰都不會抓他頭上去。」 寇海沒心沒肺地接道:「我要是當人販子,一準把你們倆賣了,賣泰國當人妖去,我負責點錢,剛好最近想換車。」 黑皮指責寇海:「你丫一點人性都沒有,人和妖都是媽生的,不同的是,人是人他媽生的,妖是妖他媽生的,總歸都是媽生的,你怎麼下得了這個黑心?」 寇海只覺這話怎麼這麼耳熟,原來是《大話西遊》裡面那個囉嗦得要死的唐僧說過的臺詞,這電影那時候很流行,寇海曾經陪前女友去看過,結果看完不久女友就和他拜拜了,當然這其中少不了有他媽的功勞,都說薑還是老的辣,可憐的寇海還跟他媽常惠茹鬥法鬥了兩年,結果還是沒鬥得過他媽,也不知道他媽施了什麼法術,女友鐵了心要跟他分手,說是不想耽誤他,分手信裡還不忘把至尊寶說的那段廣為流傳的話加進去:『對不起,海子,如果上天能夠給我再來一次的機會,我會對你說三個字:我愛你。如果非要在這份愛上加上一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 所以,一聽黑皮又講了那部電影的臺詞,寇海就情緒低落,耷拉著腦袋埋頭喝悶酒,黑皮見風使舵,二話不說,立刻遞給寇海一張名片:「兄弟,知道你這陣子失戀不好受,上我們鵲橋婚介所吧,你跟你媽子之所以玩兒完是因為她還不是改變你命運的人,我給你介紹個更好的姑娘,沒准你遇上她之後你的人生就會改變。」末了,還不忘補充一句:「我等著一天已經等很久了。」 「哈哈哈……」 眾人笑得前仰後合。 寇海撲上去就要跟黑皮拼命,可是又不免悲從中來,長歎一聲:「我命真苦啊,攤上這麼個觀音老媽,我都不過她,甭管我帶誰回去在她眼裡都是妖精……可是我妹妹帶黎偉民回去,他怎麼就那麼喜歡呢?現在家裡根本就沒我說話的地兒了,黎偉民的地位都比我高,我回去晚了他們不等我吃飯,可要是黎偉民回去晚了,等到半夜他們也要等,我這是過的什麼日子啊……」說著,還真接過黑皮的名片,「行吧,既然我媽是降妖的,你就乾脆給我介紹個真正的妖精,要能拿得下我媽……」黑皮眉毛一抬:「呦,這可有難度,你不是說你媽是觀音老媽嗎?誰能降得住觀音?」 「我不管!只要能降得住我老媽,是人是妖我都要!」寇海鐵了心要跟他媽死磕到底,黑皮一高興,口不擇言了:「行,我那兒什麼人妖都有……」 …… 一桌的人都在笑,就樊疏桐和連波沒笑,兩人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樊疏桐倒是有些留意連波身邊的女友方小艾,樣子頗有幾分朝夕的模子,但也僅是有幾分像而已,如果細看根本和朝夕不在一個檔次,特別是笑容,雖然也算甜美可是因為兩顆突兀的虎牙的關係,一下就破壞了整體的美感,何況樊疏桐壓根就沒覺得她美,反而嫌她很聒噪,似乎想刻意表現自己的大方,一會兒跟這個說話,一會兒跟那個敬酒,跟沉默的連波形成強烈反差,不僅顯出她的輕浮和世故,還喧賓奪主了。 樊疏桐當初去美國前,連波就和方小艾在交往了,聽說是黑皮做的介紹,樊疏桐以為連波是一時衝動,過不了多久就會甩了,沒想到都一年多了,還跟對方黏著,是他捨不得嗎?未必,樊疏桐在連波眼裡根本看不到愛情的影子,反而死氣沉沉的,也不朝方小艾看,任由她怎麼活躍氣氛,他就是不接茬,不僅連波不接茬,其他的人都不大願意接方小艾的話,似乎都是看在連波的面子上勉強應付。 樊疏桐突然有種強烈的負罪感,因為他在連波的臉上看到了跟朝夕同樣的心如止水,連低頭發呆的樣子都那麼像,居然找了個這麼次的女友,不就是因為她有幾分像朝夕嗎?僅僅是有幾分像,就讓他捨不得丟,可見當初他丟下真正的朝夕經歷了怎樣的地獄爬行,樊疏桐也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人,他分明看到了連波的欣賞裂著一道無法癒合的傷口,那傷口一定讓他生不如死,直到現在還隱隱地滲著血,連波知道樊疏桐是從北京過來的,肯定去看過朝夕,可是他隻字不提朝夕,避著朝夕像避著一把鋒利的劍,這越發讓樊疏桐覺得自己罪孽深重,他不僅對朝夕犯下了罪,對連波同樣犯下了罪,那是他今生和來世都贖不了的罪,他這輩子都將在地獄中爬行…… 晚上,樊疏桐一個人回到公寓,連燈都不開,倒在沙發上動彈不得,客廳的落地窗簾是拉著的,周遭一片黑暗,只有窗簾外隱約透出些路燈的光亮來,間或有汽車駛過樓下馬路的聲音,更顯出屋子裡的沉寂。 連波起先要送他回來,被他拒絕了,他似乎有些怕面對連波,各種原因也許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吧,連波要他抽空回大院的家看看,說那裡已經很久沒住人了,怕是長了黴,其實連波自己也很少回大院,樊世榮年前去了南方某地療養,珍姨也跟著過去照顧他,據說是長期療養,一時半會是不會回來的。 一年前,也就是樊疏桐剛出院的時候,樊世榮因為身心的打擊病倒入院,當時情況非常危險,醫生下了兩次病危通知單,樊疏桐在連波的勸說下好歹去醫院看了下父親,可是嘴上沒有一句好話,他冷笑著看著病床上插著氧氣管的父親說:「首長,你不多撐幾天嗎?還是活著吧,您要是死了,誰來收拾我,為民除害呢?」 說完那些話樊疏桐就轉身出了病房,再也沒去看過父親,老雕安排他去美國養病的時候,他也沒有跟父親道別。 他當父親已經死了,可他父親也當他死了,既如此,那就兩不相干吧,反正這輩子的父親情分已經了結了,他不欠父親了,那一頓皮鞭,足以償還他欠父親的一切,現在倒是父親欠他了。 據連波說,樊世榮經常打聽他的情況,每次見著連波都要問樊疏桐在美國生活得怎麼樣,樊疏桐第二次開顱的時候,樊世榮在國內幾天幾夜沒合眼,直到接到連波的電話確認手術無恙,他才放下心,連波要樊疏桐打個電話回家,跟父親報個平安,結果樊疏桐回來一句:「你幫我報吧,就說我會好好活著,我雖然改了姓,但好歹也是他的兒子,怎麼著也得給他送終,到時候我會找塊好地埋了他的……」 連波有沒有把話轉達給樊世榮不知道,但樊疏桐的確改了姓,他現在不叫樊疏桐,叫趙疏桐了,還在去美國前他就跟寇海他們打了招呼:「以後不要叫我樊疏桐,不要提到那個姓氏,否則就給我滾,我不認你們做兄弟。」 他的土匪性子誰都知道,沒人敢不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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