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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我,我沒喝多,這點酒算什麼!」他推開連波,俯身看了看突然寂靜無聲的朝夕,摸摸她的頭說:「朝夕,要考大學了哦,很想遠走高飛是不是?走吧,走得越遠越好,這樣才沒有人去挖你的秘密。」說著呵呵笑起來,又指了指自己,「至於我,你不用擔心,我就是把自己埋了,也不會讓秘密跑出來的,我自己死無葬身之地就可以了,不會連累別人……」

  「哥,你回房間去,朝夕明天要考試,你別在這裡發酒瘋。」連波說著就要去拖樊疏桐,一面還朝樓下喊,「珍姨,快弄些解酒湯來,哥喝醉了。」

  「誰喝醉了,瞎說!」樊疏桐掙脫連波,又摸了摸朝夕的頭,「乖,朝夕,好點考,這樣才能遠走高飛,哥哥我祝福你前程似錦……」

  朝夕停止了哭泣,目光幽幽地看著他。

  而連波見珍姨沒有應,只得暫且放開滿身酒氣的樊疏桐,下樓去喊珍姨。樊疏桐顯然還沒有醉到人事不省,連波一出門,他沖朝夕又是一笑,搖搖晃晃地跌坐在床邊,目光鉤子似的盯著她:「害怕了?你的樣子告訴我,你很害怕,噓——」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拍拍她的肩膀,「好妹妹,別怕,哥哥我會保護你的!」

  他湊近身子看住她,見她睫毛上還凝著淚珠,一雙漆黑如深潭的眸子透著令人心悸的灰暗,他不由露齒一笑:「不過朝夕,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害怕的樣子是最美的,我喜歡看你害怕,因為你害怕的時候像只顫抖的羔羊,眼神好無辜啊。可你發狠的樣子呢,就跟只蠍子一樣,讓我害怕!朝夕,小朝夕,永遠別讓自己再當蠍子,因為有時候不小心會咬到自己,就像我,當了一回禽獸結果一輩子都是禽獸,我會幫你保守秘密的,你放心地遠走高飛吧。你最不想傷害的人也是我最不想傷害的人,而最希望你好好活的不僅僅是連波,還有我!」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低了下來,像是跟她說悄悄話:「朝夕,這輩子生或者死我們都在一起了,你想擺脫過去?我也想啊,想獲得未來的幸福和快樂!但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這樣一個傳說……」

  他比畫著,佈滿血絲的眼底突然閃閃發亮起來。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隻青蛙,他原本快樂地生活在河邊,有一天,青蛙在河裡游泳的時候,遇見了一隻很美麗很美麗的蠍子,他一下就被那只蠍子迷住了。蠍子顯然對青蛙也很有好感,遊過來對青蛙說:『我想到河對面去,可是我不會游泳,請問你能帶我過河去嗎?』青蛙聽了,心裡很是高興,他當然願意背自己心儀的蠍子過河,可他同時也知道,蠍子是這世上最毒的,背蠍子過河不就等於自尋死路嗎?於是青蛙就把自己心裡的想法給蠍子說了。蠍子笑了笑說道:『我不會游泳,咬了你我也會沉到水裡死掉,所以你放心吧,我是不會咬你的!』青蛙想了想,覺得蠍子說得也對,於是就相信了蠍子,答應背蠍子過河……朝夕,我這麼說不知道你明不明白,如果我們兩個就是那對蠍子和青蛙,我們是一起過河呢,還是相互攻擊?我想首先是相互信任吧,就好比我就是那只青蛙,我願意相信你,也願意背你過河,可是我知道你始終是恨著我的,我很怕自己會成為那只可憐的青蛙……」

  朝夕張大眼睛看著他,目光灼灼閃閃,仿佛已經被他的故事吸引,她的表情告訴他,她很想知道那只青蛙有沒有背蠍子過河。

  「想知道結果?」樊疏桐洞悉她的想法,繼續壓低聲音說,「青蛙既然答應了背蠍子過河肯定不會食言,可是當他背著蠍子遊到了河中間的時候,蠍子還是攻擊了青蛙,於是青蛙和蠍子都掉進了河裡,在它們往水下沉的時候,青蛙問蠍子:『你明知道咬了我你也會死,為什麼還是攻擊我?』蠍子很無奈地說:『沒辦法,這就是我的本性!』青蛙說:『其實我知道會是這個結果,因為這世上還沒有不嗤人的蠍子。』蠍子很好奇:那你為什麼還背我過河?』青蛙在緩緩下沉的時候歎了口氣:『因為這是你的願望,因為……」

  「因為什麼?」

  朝夕完全聽入了迷。

  樊疏桐正欲繼續說,門外傳來連波和珍姨上樓的腳步聲。

  樊疏桐咽下到嘴邊的話,拍拍朝夕冰冷的手:「放心吧,我會救你的。即便你是只毒蠍子,可只要你願意,我還是會背你過河,但如果你攻擊我或者攻擊我身邊的人,讓他受傷害,朝夕,我們會一起死,你該知道我說的是誰吧?」

  朝夕恍恍惚惚地搖頭:「我沒想要傷害他。」

  「好!記住我的話,就算要過河,我可以背你,但你不能把連波拉下水,我被你咬死沒關係,反正我死你也活不了……」

  而朝夕並不知道,樊疏桐說的這個蠍子和青蛙的傳說還沒有講述完整,蠍子問青蛙為什麼明知道她會嗤人還要背她過河時,青蛙的回答不僅僅是那句「因為這是你的願望」,他還說了句:「因為我愛你。」

  第九章 畜生的兒子當然是畜生

  三天后,寇海愁眉苦臉地來找樊疏桐,說常英調市局刑偵隊去了。樊疏桐說這是好事啊,寇海煩躁得不行,直歎氣:「好什麼好,到了刑偵隊那死丫頭就更囂張了,我新的奴役生涯又將開始,我怎麼這麼命苦啊……」

  當時是在樊疏桐的辦公室,寇海一身海關制服闖進來,著實駭了樊疏桐一跳,就跟上回常英一身警服蹦進來一樣,公司上下無不格外警惕。樊疏桐當時就尋思著,這回雕哥又有得說了,肯定要數落他不光有個員警「女友」,還有個海關稽私隊的兄弟,沒有見過他這麼做買賣的,做他們這行誰不避員警和海關跟避瘟疫似的,他倒好,都黏一塊了。但樊疏桐反過來又想,這樣或許是個好辦法,老雕怕沾他的晦氣,沒准會讓他捲舖蓋走人,這不正中他下懷?他可是真不想幹了……

  這麼一想,樊疏桐反倒很高興寇海來拜訪他,故意指著寇海一身制服說:「我說你不能扒了這身皮再上我這來,你不會不知道我是做外貿的吧,你是海關緝私隊的,也不怕給我找晦氣。」

  「怕什麼怕,你又沒走私。」寇海才不以為然,歪在沙發上頗為享受的樣子。他最喜歡樊疏桐辦公室的這套真皮沙發,幾次都說要搬他辦公室去,他辦公室的沙發是木的,坐久了屁股痛,更別說躺了。每天中午他想在沙發上打個盹都不行。

  樊疏桐眯起眼睛似笑非笑:「你怎麼知道我沒走私?」

  「那你走私什麼?是販賣人口呢,還是走私槍支,要不就是大麻……」寇海用手枕著頭,蹺著腿優哉遊哉,「你自首的話,我可以跟上面請求對你從寬處理。哎喲喂,你這沙發真舒服,你公司要不是我們管轄的範圍,我今兒就搬我辦公室去……」寇海壓根就沒在意樊疏桐話裡的虛實真假,又著迷上他的沙發了。

  「那我私人送你一套總可以吧。」

  「這沙發多少錢?」

  「不清楚,估計也得三四萬吧,義大利進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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