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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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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鬧著,門又開了,常英姑娘一身警服,英姿颯爽地晃了進來。 「英子,你怎麼來了?」細毛覺得特新鮮,可有些日子沒看到常英了,聽她哥寇海說,他妹妹這陣子突然傳染了他媽的更年期,成天在家發火找碴,要不就是當啞巴,下班就關屋裡頭,連飯都要保姆送到房門口。一家人都不敢招惹她,誰惹了她那就等於捅了馬蜂窩,誰都知道常英姑娘發起飆來那可真不是蓋的。這會兒常英姑娘目光嗖嗖掃視全場,眉毛一抬,冷笑:「我來抓嫖的!」 細毛連忙擺腦袋:「這裡沒人嫖。」 常英脫了警帽,指著細毛:「還沒嫖呢,你都把人家姑娘肚子嫖大了。」說著一屁股坐沙發上,「還在樓梯口,就聽你們在嫖啊嫖的,我剛好路過,順便來掃掃黃,你,你,還有你……」她挨個兒指了一圈,一本正經,「都給我老實點,這個月正在嚴打,別犯我手上,讓我大義滅親哦。」 黑皮連忙幫腔,推了把細毛:「就是他嫖,我們都是良民。」 「你也不是什麼好鳥,怎麼樣,號子的滋味不好受吧?」常英大概是當了員警,習慣了用教訓的語氣跟人說話,「你要再不走正道,我還可以送你進去療養療養……」 「別,妹妹,我現在遵紀守法,絕對沒有危害社會。」說著黑皮從公事包裡掏出一遝名片,挨個兒發,「大家看看,我現在在做正經事,為人民造福呢。」 樊疏桐接過名片念了出來:「鵲——橋——婚介所。」剛念完,寇海推門進來了,一頭霧水:「誰在徵婚?」 一屋的人被雷劈了似的,橫七豎八地笑癱在沙發上。 細毛指著黑皮更是笑得要背過去。 「婚介所?」寇海也搶過一張名片。 「沒錯,上個禮拜才開業。」黑皮不好意思地撓著禿頂說,「托兄弟們的福,我出來後,也找我的上線要回了部分集資款,我就尋思著開了這家婚介所,現在很時興這個,剛剛拿了營業執照。」說著黑皮雙手作揖,「兄弟我正在創業階段,還望各位多多捧場,多多捧場……」 樊疏桐笑著說:「我說黑皮,你賣搖擺機呢,我還能給買兩台捧捧場,你賣姑娘,我可不敢。」 「我,我怎麼是賣姑娘呢,我又不是拉皮條的……」黑皮的樣子特別滑稽。 細毛接過話:「也賣鴨子。」 細毛果然是港片看多了,連剛時興的「鴨子」都知道。眾人笑得要抽筋,還好空著肚子沒吃飯,否則全給吐出來。常英也是笑得花枝亂顫,指著一屋的禽獸說:「你、你們這幫禽獸,當著人民警察的面不是嫖就是賣的,早晚我把你們掃黃給掃了。」說完猛灌了口水,又指著黑皮,「我說你能不能把那墨鏡摘了,你是開婚介所呢還是算命……你,你就不能找點正經事做……」 黑皮很聽話地摘下墨鏡,耐心解釋:「這就是正經事啊,功德無量!你們想想,家庭是社會的細泡(胞),家庭穩定社會才能穩定,而如今社會上很多大齡男女都找不到對象,不是他們的條件有多差,而是缺少一個平臺讓他們相互認識萌生好感,繼而進一步發展,我們婚介所的宗旨就是成就人世最美好的姻緣,讓更多的有情人牽手成眷屬,共度美好人生。」 不愧是賣搖擺機積累了豐富的推銷經驗,推銷起婚介來也這麼有板有眼。哄笑聲中,樊疏桐見人都來齊了就招呼大家上桌吃飯。一邊吃呢,黑皮還在不遺餘力地宣傳他的婚介所,說是要大張旗鼓地搞一次集體徵婚,目標就是軍區大院未婚的單身軍人,已經跟相關部門聯繫好了,報紙上的廣告也登了,電視臺到時候會現場直播,倍兒熱鬧,最後還不忘拿細毛作反面教材:「你們說說看,如果這位同志有家有老婆,能把人家姑娘的肚子搞大嗎?可見家庭是社會穩定的基石,教訓,教訓啊……」 細毛一筷子打過去:「吃你的,嘴巴怎麼這麼討嫌?」 一說到這事,寇海也有話說了,苦大仇深地指著細毛:「我說你媽羅麗娟同志真不愧是母老虎,可惜我又不是武松,我跟她說話簡直是冒著生命危險,她那把菜刀在我面前晃來晃去的,我真擔心一句話沒說好,被她劈兩半……」說著拿起一瓶五糧液,「今兒你不把這瓶酒幹了,你對得住兄弟我嗎?喝!」 細毛估計也是受了刺激,接過酒瓶自己斟滿了,又給坐旁邊的壽星樊疏桐斟滿,自個兒先舉起酒杯一口見底:「我,我樸——客(赫)——」 話還沒說完呢,又是哄堂大笑,細毛不喝酒便罷,一喝酒口吃就格外嚴重,自己的名字都念不轉,大家敲著碗筷笑得前仰後合。樊疏桐右邊坐著的是常英,笑雖然也笑,但明顯有些心不在焉,從進門到現在,她始終沒有正眼看過樊疏桐,一直到細毛慷慨激昂地發表完了感慨,她才舉起酒杯敬樊疏桐:「首長,今天是你生日,妹妹我敬你一杯。」也不容樊疏桐反應,她自個兒先喝了。樊疏桐何其的敏感,早就留意到了常英的微妙情緒,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就像小時候常拍她的頭一樣:「傻丫頭,你不敬這杯酒還是我妹妹嘛,永遠都是。」 就這一句話讓常英紅了眼眶,因為只有她聽得出這弦外之音,他只會把她當妹妹,只能是妹妹!一顆心終於碎成了滿天星斗,也好,從此再不會心痛。從小到大,她就被家裡人寵著慣著,想要什麼就一定有人送到手邊,可是現在她明白,這世上不是她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的。可是她喜歡他啊,從小把他當神一樣地崇拜著,如果可以,她願意用她的一切來換得他的愛,但是她知道,這沒有可能。 「首……首長,你能把我當妹妹是我的造化,我一輩子都記著你這個哥哥……我,我……」她拍著胸脯,隱忍已久的淚就要奪眶而出,但她不能哭,絕不能哭,剛好黑皮給她斟滿了酒,她拿起酒杯仰著脖子又一飲而盡,然後埋頭伏桌上掩飾地拭去淚水。樊疏桐見狀連忙摟住她的肩膀,指著眾人說:「你們給我聽好了,誰要是敢欺負英子,我第一個不答應……」 細毛喝了酒,臉紅得跟個關公似的,結巴著說:「誰,誰敢欺負她啊,我們都仰仗著英子呢,人民警察保衛人民……」 常英忽然大笑起來,抬起頭,也許是酒精的作用,轉眼工夫也是滿臉通紅,笑得肩膀直聳:「你知道大院裡現在怎麼說你們嗎?」 樊疏桐很好奇:「怎麼說?」 「說你們是軍區『四害』,哈哈哈……」 「四害?」黑皮連忙搖腦袋,「我不是耗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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