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齋蘇府秘聞 | 上頁 下頁 |
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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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即穿上袖子,解下盤發,走進了議事廳,小心地做著摘帽致敬、搔頭、伸舌等一應禮節。 首席上的高墊空著。據說知縣正忙於搓麻將而不得閒,高墊以下排列著縣衙總管家和本縣鄉吏等。四五名衙役立于議事廳內外,巴桑阿爸和小姑娘站在門屏前面,傷者靠坐在議事廳內一條舊卡墊上,他的跟前站著東門客棧老闆,以便進行護理。我就站在最後。 這時,縣衙總管家清了清嗓子,催促傷者開始進行陳述。同時,由於還未查明該傷者在此次慘案中是好是壞,因而按例講了一通「必須如實呈堂證供,不得出現互相推倭、一嘴雙舌、節外生枝、不實之詞等情。如有發現,將嚴懲不貸」等堂上慣用之詞。 此時,人們屏息靜聽。傷者在堂上作了如下陳述: 本人現年二十五歲,家住拉薩夏薩蘇。賤內措傑,以賣藏酒為業。,此趟從拉薩經本地欲往印度經商。從拉薩出發的第五天來到浪卡子,在東門客棧住了一夜,第二天在雜熱吃了午飯,準備在熱龍過夜。 我來到申臘驛站,在驛站門口碰到一位可憐的小姑娘、正在行乞。她口中不停地重複著:「求求您,求求您!」向我進行乞討。我不經意地繼續趕了一段路,但一時間對那位可憐的小姑娘萌生惻隱之心。心想,原定在雜熱吃的午飯,改在此處的小姑娘家吃,讓她家掙點柴草錢。於是就走了回來,下了馬,走進了申臘驛站院內一處有陽光的地方。 吃飯時,我發現那位小姑娘的眼睛一直盯著我的手。我抓肉時,她看著肉,我吃糟粑,她又把目光投向碗裡。 總之,就像一隻餓狗緊盯著正在吃肉的人一樣。 但小姑娘卻很懂事,該給我倒茶時,她能及時倒茶,需要幫她阿媽做事時,又能及時幫忙。我更加可憐她,暗暗決定臨走時給她一點小費。我打算把給女主人的二十兩柴草錢和給小姑娘的十兩小費一併送到灶問女主人處。可兜中的碎銀子僅夠支付女主人的二十兩柴草錢,給小姑娘的十兩小費卻沒有零錢。於是,只好從腰間的大錢袋中抽出一張十兩的紙幣。 「哎呀,我的媽喲,好多好多的錢!好多好多的錢!」小姑娘驚訝地用手遮住嘴叫道。 當我把食物裝進褡褳,準備上路的時候,小姑娘的阿爸即申臘驛站的信差提著一壺酒,來到我的跟前為我斟酒。 我正急於動身,故爾一再謝絕。他卻說:「您這麼疼我閨女,所以我來謝謝您,請不要拒絕。」說著,先是敬我三口一碗,接著又滿飲一碗。因他是特為我斟的,也不好一意拒絕。我心裡雖然很急,卻又不得不裝作悠閒的樣子繼續坐下去。 「今晚您到熱龍,要走四個驛站,還要過卡惹拉山口,一定會很辛苦。不如中午咱倆慢慢喝酒,今晚就到雜熱住下。雜熱的信差是我大哥,您放心,他會令您滿意的。要不今晚就住這兒,咱倆在這太陽底下喝酒打骰子,一定很好玩。沒聽戲中唱『不知福中行樂,枉托一世人生』麼」說著,把酒一斟再斟。 「此次我到印度做買賣,要在年前趕回拉薩。時間很緊,今夜到熱龍最好,實在走不到那兒,可住在雜熱,但也要依天色早晚而定。」我再說準備啟程。 「您這次到印度打算做什麼買賣?」 「從大竹卡買羊毛,拿到印度出手,再購回些年貨」 「不知印度那邊羊毛行情怎樣?」 「聽說眼下一卷羊毛能賣一百盧比。」 「西藏的進價是多少?」 「聽人講從大竹卡買,一卷要值七秤。」 「您打算這次買幾卷羊毛?」 「我想進個七八十卷。」 這時申臘女主人從灶間來到我倆處,各斟一碗酒,我喝幹,就把碗裝進了褡褳。 這一壺酒喝得我暈暈沉沉。申臘的男主人自始至終幫助我,他幫助我上騾子的嚼口,放褡褳、緊肚帶。他們夫妻倆還把我送到大路。上馬時,男主人抓住我的腰,扶我上了馬。 「再見!」我說。 「今天您有點醉,晚上若住雜熱路途長短最合適。況且我還有個口信順便請您捎給他們,就說『寄去了一隻綿羊』。」男主人扶我上馬後,囑咐我。 「放心。只給他們講『寄去一隻綿羊』這句話嗎?」我問。 「對,就這一句。請您一定要告訴他們。」 一出申臘驛站,就開始進入卡惹拉峽谷。那天天氣非常晴朗,山道兩邊排列著的雪山一個比一個高聳。一路上沒有碰到一個行人。此處非常偏辟:因而有很多強盜殺人的傳說。我單槍匹馬,聽到的只有自己坐騎的鈴聲,心中提防強盜從某個山嘴或石塊後面進行突襲,便把子彈推上膛,一邊走,一邊準備隨時進行反擊。 到雜熱時,時間不早不晚。我想,今晚若住在這兒,天色尚早;若繼續趕路,在這沒有人煙的峽谷地帶,還要走三個驛站的路程,天黑前非但到不了熱龍,連峽谷都走不出去。反正住這兒能活著見人,比在不見人煙的地方強,不如乾脆在這兒住一夜。這麼一想,就走進了雜熱大門。 一聽見雜熱的狗叫,男主人就出來迎接,我把坐騎拴到原在院內槽邊的一匹青鬃馬旁邊,下了被子,卸了鞍,放在馬槽一角,從男主人那兒買了一筐草。辦妥這一切,男主人就把我的馬和那匹青鬃馬一起牽出去飲水。我扛著褡褳走進灶問,掏出茶葉袋和酥油盒交給女主人,請她打一壺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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