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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小妮掙扎著叫道,你才是鬼呢!放開我,不然我打110報警了。

  來人呀——我在情急中大聲叫道。

  趙開淼惡狠狠地說,你叫吧,叫救命吧,這院裡沒人,你叫破嗓子也沒用的。

  小妮和趙開淼撕鬥時又咬又罵,但最終還是被他綁住推坐在地上。他看了一眼手背上被小妮咬出的血跡,用發直的眼睛盯著我說,好啊!你騙我去龍峰山是什麼意思?

  我不理他,而是看著已很恐懼的小妮說,小妮,別害怕!這人瘋了,等一會兒他會清醒的。

  我是瘋了!趙開淼吼道,你們兩姐妹合謀來騙我,一會兒是銀行貸款,一會兒又是去爬山找人,我是被你們弄瘋的!

  我想解釋去龍峰山不是騙他,但看著他扭曲的臉,我知道現在說什麼也沒用。好在小妮並沒有死,這是我此刻最大的安慰。我眼前浮現出那條湍急的水流,是那片隨水漂走的羽毛將小妮帶回來了嗎?

  趙開淼在屋裡來回走了幾步,像野獸一樣搖晃著身子。他突然轉身將我和小妮的雙腳也分別捆住,並拔出一把尖刀,在我面前晃了晃說,看見這是什麼了嗎?那些黑社會的傢伙曾經想取我的腎,取我的眼角膜,這把刀就是準備跟他們拼命的。現在好了,我什麼都完了,什麼都不怕了。這把刀就伺候伺候你吧,晶晶小姐,你的眼角膜你的腎也許比我的更值錢吧?

  我本能地發出叫聲,這種絕望與恐懼的聲音有生以來第一次從我的喉嚨裡發出。同時,小妮的叫聲與我的聲音混在一起,趙開淼不禁後退了一步吼道,住口,我還沒想動手呢。你倆想多活一會兒的話就乖乖地待在這裡,聽見沒有?叫是沒有用的,讓我聽煩了我就立即割斷你的喉嚨。

  趙開淼走到門口,叭地一聲關掉了屋裡的燈。我聽見他走了出去,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

  屋子裡陷入黑暗,我這才感到自己全身冷汗淋淋。我對著小妮的身影說,小妮,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小妮在黑暗中說,我來找你時是夜裡11點,現在已半夜了吧。姐姐,他會殺了我們嗎?

  別怕,他不敢。我說著鼓勵小妮的話,聲音卻有點顫抖。趙開淼的突然離去讓我更添疑心,他做什麼去了?是做一種可怕的準備工作去了嗎?各種刀,大的和小的,還有盛東西用的盤子或瓶子……我此時已經不怕死了,但怕我身上的東西被裝在盤子裡。

  姐姐——

  小妮的哀叫聲在黑暗中使我心裡發痛,我想無論如何得讓小妮不要遭此厄運。怎麼辦,到時向趙開淼求情嗎?讓他留下小妮,我也就認命了。

  這個荒涼的紫園,是我和趙開淼的多次見面之地,晶晶小姐的魅力曾經在這裡遊刃有餘。可現在,她將和那個死在園中井裡的姑娘一樣命斷紫園嗎?她曾經在井臺邊看見過那個白衣女子,這個被人強暴後投井自殺的服務員,當時從井裡顯形出來是否就是要提醒她遠離這個地方呢?

  姐姐——

  小妮的聲音恐懼而又無助。

  我說,小妮,你不該跑到這裡來呀。你是怎麼從龍峰山回家的呢?

  小妮在黑暗中給我講起她的經歷。她去了龍峰山以後,果然和薛老大在一起。他們原想待到開學前再回來的,可是幾天前的一個夜裡,薛老大和一個同學通話後忘了關手機,突然接到他叔叔打來的電話。說正在四處找他,他爸爸遇車禍快死了,現正在醫院的重症室裡,等待著見他最後一面。薛老大的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哭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他們便下山回家,遇到山澗漲水,薛老大拉著她過河,她被水沖倒了,鞋子也掉了一隻,薛老大抓起她,終於過了河。

  回到城裡,小妮陪著薛老大趕往醫院,看見他爸爸已奄奄一息。薛老大怒吼道,是什麼車撞的我爸,我去殺了那司機!他爸拉著他的手說,孩子,別亂來,別人賠了錢的。薛老大仍怒不可遏。他爸用微弱的聲音說,孩子,你爸是故意撞車的。很多次都是這樣。我們需要錢呀……

  薛老大他爸說完這話就斷了氣。薛老大痛哭流涕,說他對不起他爸,他什麼也不知道,他上學讀書和他媽癱瘓在床的治療都是靠他爸,他怎麼就從沒想過這種艱難呢……

  小妮陪著薛老大處理他爸的後事,今天突然想起家裡便大哭了一場,想起媽媽、想起珺姐,她覺得自己簡直不是人,便一路流著淚跑回家了。回家後,她和母親抱在一起,又轉頭問,我姐呢?她媽說,去龍峰山辦事剛回城,今晚在紫園,不知道有什麼事不能回家。但我總掛著她,擔心她出什麼事……

  小妮一聽,便趕往紫園來了。

  我在黑暗中聽著小妮的講述,想著她為找我在紫園裡亂竄還掉進了池塘的情景,我心如刀絞。

  我說,小妮,姐姐害了你了……

  54

  這是個充滿恐懼和絕望的夜晚,整個紫園寂靜無聲,黑暗中遊蕩著死亡的氣息。

  求生的欲望讓我的鼻孔中出著粗氣,我在黑暗中小聲地問,小妮你能動嗎?

  我聽見小妮的掙扎聲,她說,姐,我站不起來,他把我手和腳的繩子連在一起了。

  我說,你等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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