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三(19)_小賴_學達書庫

十九

　　"怎麼，我都這麼大了，有男朋友有什麼稀奇，難道你希望我成為變態的老處女啊？"我沒好氣地問。

　　"不是，我就想知道哪位同胞那麼慘啊。就你，誰敢要？一肚子壞水，整天吃飽了撐的就尋思著怎麼整人。"

　　"甭把我說的跟萬惡的舊社會似的。我整誰了，也就閑得發慌教育教育你這失足小青年。"我說得理直氣壯的。其實，我有理由理直氣壯，我也沒本事整別人啊。我頂多好心幫他做點事時，把牙膏換成洗面乳，然後再把洗面乳當成煉乳夾在麵包裡遞給他吃。他總說認識我是倒了八輩子黴，不知是心理暗示還是真的什麼冥冥之中命中註定，在我身邊，他真的挺倒楣的。陳靖一直以聰明聞名於我們那兒，但他生命裡有限的幾次出糗都被我恰巧趕上了。他說倒楣都是被我催的，由於我每次都親臨現場，即使想撇清關係，也是百口莫辯，嫌疑難避。

　　他和我準備雙人朗誦，我站話筒前等著呢，看他自信昂揚地走過來，快到講臺時，吧唧一聲，他就用鞋帶把自個兒絆倒了。眾目睽睽啊，汗。他跟著我蹺課，老師轉過身在黑板上演算著呢，抓住時機，我勝利大逃亡，他眼看勝利在望，快到講臺時，吧唧一聲，又用鞋帶把自個兒絆倒了。萬眾矚目啊，狂汗！我帶他參加兩家的聚餐，明明我相安無事地走過去，輪到他時，旋轉門竟然就不轉了，吧唧一聲，他這次倒是沒把自個兒絆倒，但狠狠地貼人家玻璃上了。人來人往啊，瀑布汗！！甚至，我們兩家人興高采烈地去山裡遊玩，他在前，我在後，我不禁感歎天高氣爽啊風景宜人，他附和著感歎鳥語花香啊花香鳥語，然後，吧唧一聲，只見，一坨新鮮的軟趴趴的略帶溫度的"東東"就落在了他的頭上，他死不承認那是鳥糞，可是，我極不願撒謊地說，從天而降的，確實是一坨沒有花香沒有草香甚至沒有垃圾香的貨真價實的鳥糞啊，遊人如織啊，成吉思汗！！！

　　你能想像出一個白衣勝雪的少年頭頂鳥糞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冷眼看世界的情景嗎？每個陰雨綿綿，令我沮喪的日子裡，只要想到這個，我總會極不厚道地莞爾一笑，笑著笑著，就變成了捧腹、拊掌、前仰後合，為避免脫頜的危險，我都需極大的毅力念著適可而止，好及時刹住。

　　"看吧，遭報應了吧。"我百笑之中不忘取笑他。

　　他氣急敗壞地說，"笑吧，笑吧，你可以含笑九泉貽笑萬年了！"

　　想起這些，我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他已經走出去很遠，夜幕中傳來一聲歎息，載不動，許多愁，誰與共。時光依舊，終究冰涼。

　　十六

　　給蘇錦複述完當天的場景，她笑得那叫一個歡暢，千樹萬樹梨花開。蘇錦說，怪不得陳靖這段時間老實了不少，至少不再火急火燎地催促離婚了。我告訴她要趁火打劫，哦，不是，是要趁熱打鐵地鞏固城池收復失地。她說她正在潛心修煉狐媚術，要在有限的時間內創造出無限的妖媚來迷倒眾生，至少先迷倒陳靖，讓他迷途知返樂不思蜀陷入溫柔鄉里一醉百年。

　　雖然破鏡重圓是好事，但我還是為蘇錦感到不值。"憑什麼好事都讓陳靖占了啊，這樣的龜孫子，你沒一巴掌踢飛他算他狗屎運，怎麼還能繼續嬌寵他呢。"

　　"對啊，憑什麼啊？"蘇錦無奈地歎息。"我相信有輪回，有宿命。就權當陳靖上輩子是坨狗屎，被我不小心踩了一腳，註定這輩子我欠他的吧。"

　　"就怕走了一個陶筱宛，還會有千千萬萬個陶筱宛蹦出來。公平來說，陳靖那樣的小白臉，還是比較受外貌協會歡迎的。你就不怕在下一個拐角，在下下個拐角，隨時會有不要臉的同胞沖出來跟你搶。陳靖可不是立場堅定的主兒。"

　　蘇錦聽我說完，頗有意味地看著我問："楊小樂，你是不是因為特缺乏安全感，所以才對一直在你身邊的靖哥哥沒動過任何心思？你喜歡抓住那些你容易控制的，即使條件差些也無所謂。比如你現在的小男友。而一旦超出你的控制範圍，你寧願放棄也不願做無謂的努力，比如你的前男友薛凱。"

　　"你說的這些，我還真沒仔細考慮過。"我思索著慢慢回答，"也許是吧，我骨子裡缺乏安全感，所以最嚮往的生活就是能平平淡淡。還有，本身我比較多疑，在感情上又有潔癖。一次不忠終生不容，即使勉強原諒，我也受不了之後偵探與反偵探的遊戲。我挺討厭自己這種性格，但又無力控制。"

　　"那你有沒有很喜歡一個人，但因為擔心那個人不能提供你想要的這種安穩，便不得已放棄。"蘇錦似乎問得若有所指。

　　"蘇錦，你不會一朝被蛇咬，看誰都是草繩了吧。你還擔心我惦記過陳靖？"

　　她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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