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原來愛情這麼傷 | 上頁 下頁 |
九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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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釋想要化解尷尬,畢竟方才只顧著要進來,自己和保安胡說八道根本沒想過對她的影響,但是他看唐瑜那個樣子,也不知道該怎樣做了。因為此時的唐瑜,完全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一種無動於衷的冷漠,這是陳釋未料到的。 他只得沉下臉來,問了問她留學的經過,但對於那一年多的留學生活和其後義無反顧放棄讀研回國的決定,她也只是寥寥數語便回答完畢。她的冷漠疏離讓陳釋越發感覺自己像一個小丑,明明居心叵測卻依舊要裝做好久不見的朋友挑一些雲淡風輕的事情說,而她就這麼看他表演。他喝一口水,咽下去,終於進入了真正的開場白,「小瑜,你是不是很恨文晉?」 唐瑜輕輕轉動手中的玻璃杯,沉默不語。 過一會兒,陳釋才說:「我相信朱冉的那封信還有那些照片已經清清楚楚地告訴你以前文晉身上發生的事。」說到這裡,他偷眼瞧了瞧唐瑜,她神色依舊冷冷淡淡的,沒有絲毫波瀾。陳釋繼續說:「過去那些事,我們都沒有告訴你,甚至私心地以為也許永遠這樣相處下去,也很好。但是我們都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文晉不能生孩子。怎麼說呢?他家出事後,他也荒唐了很久,但是不管跟誰,他在這方面都做得很好,很謹慎,沒有讓女人為他吃過苦,你大概是第一個。 「那時候你剛出院,他開始找我商量賣公司股份和股票的事,他說要去歐洲,要跟你結婚。他興沖沖地張羅著,憧憬著未來,可能跟你在一起的渴望實在太強烈,他只想著打算你們的未來,卻忘記了自己這最致命的一點。然而你懷孕的消息實在來得太突然,他完全沒有任何餘地來緩衝,所以對你做了那樣的處理。後來才知道,原來他早在得知你懷孕消息的那一刻起,便決定要放你走。 「他母親死于腦癌,哥哥也死于腦癌,他和他姐姐雖然沒有這個病,但是,他姐姐孫文瀾的女兒,四歲的時候也是死於腦癌,很湊巧對不對?醫生不好說,因為遺傳這個概念在醫學上其實一直非常模糊,而且說是遺傳他和文瀾卻沒事,但事情偏偏這樣湊巧。文晉知道你很想要那個孩子,你從小相當於是以一個孤兒的身份長大的,對那份缺失的母愛一直耿耿於懷,他也希望你過正常的生活,像每一個女人那樣,結婚,生子,享受家庭的溫暖和關愛,這曾是他的夢想。但是這些他卻不能給你,所以對你做了那樣的事。你看了朱冉的信堅決要離開,其實在那之前,他早就已經放棄你,他給不了你想要的,索性自己先放手,讓你恨他,這樣就會忘了他。 「其實關於孫黛影到底怎樣,我相信你心裡一定是有感知和判斷的。人非草木,文晉對你到底怎麼樣,你心裡最清楚,也許老天給了你們錯誤的開始,但是文晉自始至終對你都是全心全意。我也不能說文晉不愛孫黛影,他當年花了很大的代價才把她追到手。為了她,跟家裡決裂,一起私奔,親人、學業、前途都不要了,可沒想到最後還是失去了她。文晉家出事後,孫黛影跟自己的養父結了婚移民去了澳大利亞,他受了很大的打擊,後來再沒有對女人認真過,直到遇見你。你以為那天你要走,若不是他早就默許過了,你走得了嗎?你以為你要出國,如果不是他給你們學校捐贈了一棟樓,你有那麼容易得到那個名額嗎?更重要的是,如果他想要把你留在身邊,哪怕你對他恨之入骨,他也有的是辦法讓你離不開他,可是卻偏偏是他親手把你送走了,還一送那麼遠,那麼久。你正年輕,也許在異國他鄉經歷幾年精彩的生活,很快便會將他淡忘;也許你在那裡找一個人,結婚,那就永遠不會回來了。可是他還是送走了你,也許你真能在那裡重新生活,將他忘掉,對他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子靜當時告訴我你去了法國,本來我還想去找你回來的。後來才知道,原來一切都是他安排的,但是沒想過你會放棄讀研一畢業就回了國,更沒想過會在程爺爺的生日宴上看見你。這一年裡,他的日子過得渾渾噩噩的,大多數時間是靠煙酒度日,公司不怎麼管,朋友也不見,更不許我們去找你。他昨天晚上喝太多酒,胃出血,暈了過去,還是酒吧老闆打了急救電話給送到了醫院,醫生給他做了開胃止血手術。醫生說,他下次再這樣喝酒,身邊沒有人的話,可能暈過去就永遠醒不過來了。年前他一個人住在N市,半夜三更不知道怎麼把車子開到了湖裡去,幸好交警把他救了上來,車子打撈上來也報廢了,保險公司調查事故的時候,認為他那天沒喝酒,是清醒的,最後鑒定他存在自殺傾向。 「有一次他喝醉了,子靜勸他,讓我去把你找回來,可他差點哭了,求我別去。他說他以前求過你的,讓你只跟他在一起,不要孩子只跟他在一起,是你不肯,你要孩子,他不忍心看到你那樣哭,他說這一輩子都不想再看一次。他也許可以給你很多東西,婚姻、愛情,以後的幸福生活,但是他給不了你孩子,於是這一切都沒有意義。你知不知道,文瀾的孩子當時有多可愛,多漂亮乖巧。文瀾飛機失事後,那孩子就嚷嚷頭痛,送到醫院檢查,又是腦癌。文晉的哥哥文宣是四十多歲才發病,他媽媽是六十多才發病,可這個孩子四歲就開始發病,醫生說也許跟文瀾夫婦死亡的刺激有關。因為她還只有四歲,醫生不敢隨便制定手術方案,檢查出來後也只能用藥物控制。但是,她那麼小小的年紀,整天叫著頭痛,吃下去多少東西又吐出來多少,才幾天時間她的眼睛就漸漸看不清東西。她小小的身子有時候痛得全身沒有力氣,就問文晉,她是不是快死了,是不是可以去見爸爸媽媽了。文晉當時也只是一個十多歲的半大孩子,從小被家裡寵壞了,一瞬間,這些事情讓他措手不及,最後那孩子沒有等到手術方案就……小孩子是經不起這樣痛的,她畢竟才四歲。你有沒有過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親人死去,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感覺?特別是那孩子還那麼小,他怎麼忍心把自己經歷過一次的痛苦再讓你嘗試一遍? 「不知道我有沒有把事情說清楚,也許你仍然執著孫黛影的事,但是我要告訴你,如果我是他,我絕沒有這樣的勇氣。就算我不能生孩子,也絕不會讓我妻子離開我,就算我得了絕症,活不過一天,我也要把她緊緊地留在我身邊。因為一個人的餘生,太過絕望。我話說到這裡,如果你肯原諒他,這是他病房的位址。」頓了頓,看一眼一旁沉默不語的唐瑜,艱澀地說出下半句,「如果你還是不肯原諒他,那就當我沒有來過。文晉那個人,太心高氣傲,我請求你,別讓他知道。」 就這麼輕輕的一句,推翻了唐瑜建設起來的所有壁壘,前塵往事呼嘯而來,那些惶惶不可終日的歲月,終於變成了眼淚流下來。 陳釋從沒見過唐瑜這樣哭,她抬頭怔怔地看著他,沒有接他手裡的便箋,沒有任何言語,沒有前兆,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她也不回避,就那麼看著他,好像只是單純地想讓他看見她哭,又好像帶著一點委屈怨懟。 陳釋被她感染,不忍看下去,把便箋輕輕放在她身旁的沙發上,站起來就朝門口走去。 唐瑜沒有動,旁邊是陳釋放下的那張便箋紙,上面寫著醫院的名字,想著他眉飛色舞地說小白兔的故事,想著陳釋說他心已經被狗吃了,他臉紅紅地罵陳釋「滾你丫的」,又想著陳釋說他有自殺傾向,眼淚就這樣肆無忌憚地在臉上流淌。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大概終於哭得累了,不知不覺竟然歪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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