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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孫文晉看見她的手上也擦破了好大一塊皮,她手掌的血沾上他的手。可唐瑜顧不上疼,顧不上孫文晉,顧不上自己受傷,仍是艱難地看向蘇嬈,她沒有哭,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掉。從那麼高的樓梯上被惡意地推下來,腳大約已經被摔斷,她試著站起來,可腳一碰到地就軟了下去,她根本爬不起來。她看著蘇嬈,五官痛得都擰起來,可還不忘喊著,"嬈嬈,嬈嬈……"

  這是她生命中唯一的朋友,曾經在她病得快死的時候照顧她,送她去醫院,幫她洗衣服,幫她做營養湯,她怎麼捨得就這樣放棄?哪怕到這一步,她還是努力地挽留。她的生命原本貧瘠,從不奢望得到,但是她擁有的不多,沒有人知道她多麼害怕失去。

  蘇嬈站在高處冷冷地看著他們,咬牙切齒,一字一句,聲音淒厲無比,"唐瑜,孫文晉,最好再也不要讓我看到你們。"

  唐瑜急了,可她就是爬不起來。蘇嬈已經轉身離開,唐瑜終於哭出聲,"嬈嬈,不要走……"

  孫文晉從沒見過唐瑜這個樣子。這個女孩是如此的複雜,第一次見的時候她非常強勢,她父親不要她,要斷絕父女關係,她眉頭都不皺一下。可她的男朋友犯了事,她低聲下氣四處求人,甚至不惜做好獻身蘇不易的打算。她受了林家父母的氣,不敢跟男朋友說,只好每日在亂世佳人看他買醉。有人挑釁點她喝酒,不管是誰砸錢,她都不為所動。面對何欽的咄咄逼人,她也不畏不懼。可是現在,她接連被最好的朋友打了兩個耳光,被惡意推下這麼高的樓梯,她的腿被摔斷,爬都爬不起來,卻還在拼盡全力祈求朋友的原諒。

  她倔強、勇敢、獨立,非常隱忍,非常驕傲,從不依靠,從不奢望,從不祈求,從不讓人看到她悲傷的樣子。但是她現在,孫文晉看了心一抽一抽地疼。孫文晉終於彎下腰,心疼、溫柔而又無比小心地將她抱在懷裡。

  唐瑜被孫文晉送到骨科,醫生詢問了一番情況,觀察了唐瑜小腿的外觀,用手捏了捏。唐瑜咬著牙,醫生說:"可能是骨折。"說完指揮著護士帶她去拍片,孫文晉又抱著唐瑜去拍片室,唐瑜被放到那高高的檯子上。醫生操作儀器,護士說:"這位小姐可真勇敢,通常人家被送到醫院來,哪怕只是腳扭了一下,醫生還沒碰,就開始亂喊亂叫,可這位小姐都骨折了,卻不哭也不說話。"

  孫文晉心想,唐瑜怎麼會不痛?醫生擺弄著她的腿,她疼得嘴唇都發白,一邊的臉也腫著,可就是不說話,眼睛裡隱隱有著水光,非常沉默。

  照了X光,又做了CT,終於確定她除了臉上、手上有些擦傷,小腿骨折外,沒發現其他部位骨折。孫文晉在聽完醫生的診斷之後,終於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醫生給唐瑜打上了石膏。半夜的時候,陳釋趕來。孫文晉坐在唐瑜病房外面,習慣性地叼著煙,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呆呆地出著神。

  陳釋最怕看到孫文晉這個樣子,他上前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小腿骨折了,打了石膏。"孫文晉含糊不清地說。

  "蘇嬈幹的?她可真是下得了手……"陳釋推開唐瑜的病房,往裡看了眼,唐瑜大概已經睡了過去。陳釋又退了出來,他點燃一支煙坐到孫文晉旁邊。

  "剛才我送那小男孩到醫院,我把唐小姐和你的事跟他說了說,希望他以後少幹點傻事,害人害己。在醫院的走廊上碰見了蘇嬈,我見她認識那小男孩,想著她多多少少能照顧點就把人託付給她了,可能她就是從那小男孩那兒知道情況的吧。對不起,我當時也沒想到那麼多。"

  第二天,醫生說唐瑜已經能出院了,只是回家要注意,最好用輪椅或者拐杖。

  孫文晉進到唐瑜的病房,看她正失神地望著窗外,臉色灰白,眼睛也仍舊紅腫著。

  孫文晉說:"醫生說你今天能出院了,你打了石膏,行動不便,需不需要住到我家裡去?"

  唐瑜的嘴唇沒有血色,一臉憔悴,她沒有看他,只是勉強擠出一絲笑來,"孫先生,謝謝你,我沒有關係,我自己就行。"她現在不想看見他,一點也不想看見他。

  孫文晉躊躇了一陣。

  不一會兒就有人推了輪椅進病房,孫文晉看著她,"這是租來的輪椅,醫生說,你在這期間,也就是骨頭沒長好之前都不能亂動。你一個人,到底不方便,我給你請了個保姆。你放心,那房子裡只有你和保姆,我要回N市。"頓了頓,他加上一句,"林開的父母也已經趕來了。"

  唐瑜揪著被子,垂著頭不說話。現在她這樣的情況,腿骨折了,不能移動,一個人行動不便,孫文晉替她安排得如此周到,可她根本不敢抬頭看他。

  孫文晉等了等才過來抱她,他一靠近,唐瑜就抓著被子,往後一縮,猛地抬頭看著他。那雙大眼睛紅腫著,眼睛盈盈的,閃耀著晶瑩水光,不由讓人心裡一酸。她不願意他靠近,但又完全沒有辦法,就那麼無助地看著他,目光裡寫滿了不願意,好像在無聲地請求他走開,從此以後再也不要見面。

  孫文晉想起她昨天晚上倒在地上怎麼爬也爬不起來的樣子,又想起那天晚上,她喝得那樣醉,心都好像碎了,揪著他不停地問:"如果是正常家庭的孩子,有父母疼,兄長愛,親戚關照,你敢這樣對她說嗎?你敢說那個人喜歡處女嗎?"還有他在她耳邊說幫她救林開的時候,唐瑜那自棄的鬆手,仿佛什麼都放棄了。想到這些,他的心忽然變得異常酸軟。

  他彎下腰來,看著她,"你現在生活不能自理,無法一個人生活。"說著又伸出手去,他的手剛一觸到唐瑜,她又想往後縮。孫文晉的手按在她抓著被子的手背上阻擋她的退勢,目光炯炯地看著她,聲音溫柔而堅定,"聽話!"

  孫文晉一夜沒睡,眼裡全是血絲,他這樣溫柔地看著她,幽黑深邃的目光裡有同情、瞭解、歉意。唐瑜的眼淚猛地又湧了上來,她只得掉頭看著其他地方,企圖不讓眼淚掉下來。孫文晉終於將她抱起來,他沒有將她安置在輪椅上,而是抱著她下樓,一路上小心翼翼,仿佛呵護著易碎的珍寶。

  身後有護工把輪椅帶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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