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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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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出一根手指,在自己臉上到處點:「她的臉上有很多……」 「很多麻子?」 「嗯。」 「那我知道是誰了。」 媽媽帶著她來到麻臉女人的水果攤子,滿面笑容地走上去:「這不是汪中明的媽媽嗎?我是陶老師,教過他的。這香蕉多少錢一斤?」 麻臉女人也認出了媽媽:「哎喲,是陶老師啊?香蕉不貴,四毛四一斤,您要,我還可以便宜一點,就四毛三吧。」 媽媽挑了一小掛香蕉,放在麻臉女人的秤上,打開錢包拿錢,仿佛漫不經心地問:「您今天抓的那個小孩呢?」 「怎麼,是你家的孩子?」 「不是,是我們學校軍代表的兒子,他現在正在開會,聽說我要出來買水果,就托我幫他把孩子領回去。那孩子在哪?」 「我把他關在後面。你回去告訴你們軍代表,這個孩子可得好好教育,不然肯定是挨槍子的下場,這麼小,就敢在大白天偷我的香蕉,這長大了還得了?」 媽媽唯唯諾諾,點頭哈腰,感激涕零地說:「您真好,沒把他送派出所去?」 「就是啊,如果我把他送派出所去,少說判他個十年八年的。」 「那是,那是。」 「他爸爸有沒有給你錢帶來賠我?」 「帶了,帶了,要多少?」 「二十。」 「要……這麼多?他……偷了您多少香蕉?」 「偷只偷了一根,但我去追他的時候,好多人跑我店鋪裡來搶我的香蕉吃,我回來的時候,最少有一半香蕉不在了。」 媽媽掏出錢包,拿出裡面所有的錢,給了麻臉女人:「汪大姐,實在對不起,我就這些錢了。」 那女人清了一下:「這還十五塊都不到,我進貨的錢都沒回來。算了,我還是把他送派出所去吧。」 §15 媽媽說:「錢不夠?那就算了,您把他送派出所吧,等他爸爸去派出所領他。」 媽媽說著,伸出手讓麻臉女人把錢還回來,但麻臉女人萬分不舍,又清點了一遍,說:「這幾個錢是肯定不夠的,不過我這個人心腸好,不忍心把他送去坐牢,看在你教過我家老大的份上,這次我就吃個虧吧。」 麻臉女人到後面去了一會,領著衛國回來了,衛國臉上一道道的血印,左眼腫得老高。 媽媽從麻臉女人手裡接過衛國,說:「還不快說謝謝?」 「謝謝陶阿姨。」 「不是叫你謝我,是謝謝汪阿姨。」 衛國瞥了麻臉女人一眼,不肯說謝謝。媽媽說:「快說吧,說了我就帶你回去了。」 「謝謝……」 他們已經走出店鋪了,麻臉女人還在後面嚷:「叫他爸爸好好教育他,不然遲早要吃槍子。」 走了一段,媽媽把買來的香蕉給了她和衛國一人一根,問:「衛國,她用什麼打你?怎麼把眼睛都打腫了?」 「用秤打的,秤盤子打到我眼睛上了。」 「臉上和身上呢?怎麼都是一道道的血印子?」 「她用刷尿罐的竹刷子打的。」 「那我們先到醫院去吧,刷尿罐的刷子,該多髒啊,可別感染化膿了,還有秤盤子,又髒又鏽,可別搞成破傷風。幸好沒把錢都給她,不然連掛號的錢都沒有了。」 媽媽帶著他們來到醫院,掛了急診號,但醫生都去開批判會了,要等到散會才有醫生。他們等了好長時間,才等來一個醫生模樣的人,隨便看了一下說:「這點兒事也跑醫院來急診?我們醫護人員還搞不搞革命?」 媽媽灰溜溜地帶著他們兩個離開醫院。走了一會兒衛國問:「陶阿姨,你可不可以收留我?」 「怎麼啦?」 「我爸爸肯定不要我了。」 「不會的,自己的兒子。」 「會的,他上次就說了的,如果我再偷的話,他就不要我了。」 「他上次就說了,你怎麼還要偷呢?」 「今今說她想吃香蕉」 「她想吃香蕉,我可以給她買呀,怎麼能去偷呢?」 衛國站住不走了:「如果你不能收留我,我就不回去了。」 「你不回去,還能到哪裡去?」 「我去參軍。」 「你這麼小年紀,哪裡能參軍?」 衛國很有把握地說:「可以的,我爸爸就是我這麼大的時候參軍的,他偷了地主田裡的玉米,被地主發現了,抓住他,要把他押到官府去坐牢,他趁黑夜跑出來,參了軍。」 媽媽說:「你爸爸那是什麼時候,現在又是什麼時候?那時參軍,只要你跑去,就有人要你。現在參軍,不到年齡,沒有單位證明什麼的,你參得了軍?」 衛國傻眼了。 媽媽問:「你爸爸沒告訴你這些?」 「我沒跟他說過想參軍的事。」 「別想參軍的心思了,還是老老實實回家去吧,爸爸要打,那也只好讓他打一頓,誰叫你不聽話,要偷東西的呢?這次打過了,下次再別偷了,再偷連我都不會去救你了。」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食堂的午飯早已賣過,軍代表也睡過午覺,又到學校政治學習去了。媽媽急忙生爐子煮面,衛國也去幫忙,兩人忙了一陣,三人才吃上中飯。 吃過中飯,媽媽匆匆趕去參加政治學習,衛國就就待在她家。下午吃了晚飯之後,媽媽才送衛國回家去,怕吃飯前送回去,他爸爸知道了連晚飯都不給他吃了。 等媽媽從衛國家一出來,她就聽到衛國的慘叫聲。 她問:「媽媽,你沒有叫他爸爸不打他嗎?」 「我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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