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墨(49)_酒中人

四十九

　　夏芸芸說："只要能當上官，三五萬算什麼？等你當了副秘書長，回報你的何止三五萬。就算現在當不了副秘書長，可如果跟了一把手，你牽個線搭個橋，促成一筆工程或什麼的，你收的好處費也不止這個數吧？連這個賬都不會算，趕緊月亮下面曬太陽去吧！"

　　高陽呵呵地笑著，直誇道："真是家有好老婆，糞土值千金啊！"

　　"別貧嘴了！"夏芸芸指著高餘冠的鼻子笑道。

　　最後，高余冠和老婆決定送五萬元現金。可讓高餘冠發愁的是自己房貸剛還清，加之平日裡小打小鬧也送了不少，現在家裡所有的積蓄加起來還不到二萬，另外三萬從哪裡來。

　　夏芸芸看出了高餘冠的心思，就又開始批評了，說："我說高餘冠，你鼻子下面長的叫什麼？"

　　高餘冠想了想，睜大眼睛問："你是讓我張嘴向別人借啊？"

　　"你傻啊！不借還去搶銀行啊？"夏芸芸嘿嘿地笑著。

　　"我是想，我們這些年省吃儉用，還銀行的錢不容易，現在再借幾萬，這日子咋過啊？"高余冠陰著臉，癱坐到了沙發上。

　　"這事我想辦法，你儘管把你的官當好！"夏芸芸幸福地親了高餘冠一口。這一夜，夏芸芸破例讓高餘冠做了一回男人。

　　第二天一下班，夏芸芸就把一個大牛皮紙信封扔到了高餘冠面前。高餘冠看一眼桌子上的信封，吃驚地看了半天老婆，說："這麼快，你是從哪兒弄的這麼多錢？"

　　"這你就別管了，你只管把它送出去就行了！"夏芸芸臉上掠過一絲不自然，很自豪地說。

　　高餘冠疑惑地收起裝有五萬元現金的信封。眼下最要緊的不是打破沙鍋問到底，而是趕緊把這筆錢送出去，如果有人送到了你的前頭，可能後頭的人就沒什麼戲了，這就叫"先機"。只有能成功把握先機的人，才能永遠立於不敗之地。高余冠看著老婆笑笑，不再吭聲了。

　　屈文岳帶著柳蒼梧和高陽去了川北縣。葉長平正安排研究室起草政府工作報告，所以屈市長讓他留守。高余冠進到葉長平辦公室的時候，他還在面前的文件上塗塗畫畫。走近了，高餘冠才知道是一年一度的政府工作報告。

　　"有事嗎？小高。"葉長平抬起頭瞥了一眼高餘冠，又低下頭去繼續看他的報告。

　　"也……沒什麼大事！"高餘冠一想起後面要說的話，內心就有些起伏，說話也顯得不那麼順暢了，因為他真的不知道葉長平是怎麼想的。或許在沒有帶高陽外出之前，他高餘冠還是很懂葉長平的心思的，可自打從海南回來，他覺得葉長平對他的態度似乎有了一絲變化。雖然該做什麼還是讓他去做，可高餘冠的心裡卻發生了變化。如果不是這樣，那葉長平去海南為什麼不帶自己呢？所以，今天的事情，他還不知道葉長平會不會像往日那樣向著自己。

　　"今天是怎麼了？吞吞吐吐的！"葉長平還是沒有抬頭。

　　"秘書長，我想，我想，不是秘書科長一直空著嘛，我幹了也有些年了，你看……"高餘冠還是結結巴巴地把話說完了。他連自己都沒想到，平日裡行雲流水般的口才怎麼在這會兒表現得如此乾澀呢！

　　"哦，這事。這事正在議呢！"葉長平放下手中的筆，正式把頭抬了起來，看著高餘冠說："秘書科長這個人選很重要，一旦確定了，就意味著將來要服務新任市長，所以上次開了個秘書長辦公會，還沒最後定！"

　　"請您費費心，推薦推薦！"說著高餘冠就把信封從懷裡拿了出來，塞進了葉長平辦公桌的抽屜裡。高餘冠送禮已不是一次兩次了，他知道該在什麼時候恰到好處地把石頭扔進湖裡，濺起足以打濕衣襟的水花，而不是"打水漂"。

　　"小高，你這是幹什麼？"葉長平顯得很生氣的樣子，阻攔著高餘冠把信封放進去，"你的情況，我又不是不瞭解，這些年你跟著我，也吃了不少苦，我又不是沒有考慮……"

　　"這些年您沒少關照我。快過年了，這只是我的一點兒心意，沒有別的意思。這事還得您費心，您要不收，我心裡怎麼過意得去？"高余冠對葉長平的這一動作也習以為常了。每次送禮，葉長平都會表現出生氣的樣子，但高餘冠卻每次都能從他憤怒的馬臉上看出潛伏在內心裡的高興和滿足。

　　葉長平攔了攔，就放開了手，信封就穩穩當當地躺進了那個高餘冠特別熟悉的抽屜裡。這時，葉長平的馬臉就徹底舒展開了，露出了少有的笑容，然後把身子向後靠靠，用分開的手指捋捋向後梳過去的頭髮，說："經過這些年的歷練，你各方面的能力有了很大提高，應該還是能勝任秘書科長這個職務的……不過，在材料方面，你還是要再下下工夫，打鐵還需自身硬，別到時候讓人覺得我這個秘書長是任人唯親啊！"說完葉長平坐起來，晃著腦袋。

　　高餘冠站在那兒，嘴裡不停地說著是是是。

　　居心叵測

　　從葉長平辦公室出來，高餘冠覺得渾身輕鬆不已，過道的空氣裡似乎都彌漫著陣陣香水的味道。他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高陽的辦公室門口，他停下腳步，知道高陽不在，猶豫了片刻就走了進去。

　　高餘冠看小沫正專心地趴在桌子上看著什麼，就慢慢地走向小沫跟前。小沫還是兩眼盯在書上，似乎無視周圍的一切。

　　"看什麼呢？這麼認真！"高餘冠走到小沫跟前，一把將書從小沫手下抽了出來。

　　"呀！"小沫輕叫一聲，馬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高科長，你怎麼進來也不敲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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