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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35)

  說話間,我已到家。下車和小李道別後,就風馳電掣般地奔回了家,我閨女已經貼著門邊兒恭候我多時了,剛一聽到我的腳步聲,就「唰——」的一下打開門,叫著「爸爸」撲面而來,那一刻的感覺才真叫幸福,再多的疲累頓時一掃而光。

  我一進屋就被丈母娘和老婆簇擁著噓寒問暖,而岳父則象猴子獻寶一樣,從廚房裡一盤又一盤地端出他的拿手好菜,他們你一言我一語,你一筷子我一勺地往我碗裡夾菜。岳父說:「這是特意給你做的加班菜,這幾天辛苦了,要多吃點兒好的補補。」

  丈母娘也連聲說:「多吃點,多吃點,女人加班要睡好,男人加班要吃好,腦力勞動最耗費營養。」連一向寡言少語,感情很少外露的老婆也向我表示了格外的關心:「今天特意為你做了條魚,快吃吧。你放心,不是買的死了半天的魚,我讓爸特意等了十多分鐘,專等它咽氣兒才買的,雖然死了,不過跟活的一樣。」說著她就夾了一塊魚肉給我。

  我感慨,真是「小別勝新婚」呀,以前拍馬的總是我,現在猛然變成了被「拍」者,這樣緊急的角色換位,還真讓我不適應,簡直有點受寵若驚。看來,「遠香近臭」說得還真有道理,天天見面不遭他們待見,幾天不見倒成了香餑餑了。加幾天班不僅能換來加班費,還有老闆的賞識,同事關係的融洽;到家還有丈母娘的關心,老婆的體貼……瞧這班加得真是超值!

  剛一吃完飯,老婆冷不丁地對我說:「我和你說點兒事兒。」

  我一聽,放鬆的心馬上又緊縮成了一團,我最怕她正經八百地和我「說事兒。」根據以往經驗,這事兒十有八九不是什麼好事兒,而且八成和我媽有關。

  果真,她說:「今天你爸突然給我發了個短消息,提前祝我春節愉快,還給我拜年。你說這剛到小年兒,他又是長輩,幹嗎著急著給我拜年呀?而且姿態還很低,稱呼我還是『您』,最後的署名不是『爸爸』,而是他的全名。我怎麼想都覺得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呀,你說,是不是你媽又急中生智想什麼餿主意誠心要整我呀?」

  我一聽也吃驚不小,當時都說好了「井水不犯河水」的,我爸這吃飽了撐的,不給兒子發短信,給兒媳婦發什麼呀,弄得還怪嚇人的。我連忙安慰老婆:「你放心,她正忙著吃香的喝辣的呢!沒工夫搭理咱們,明天我正好帶孩子回我家,去探探虛實。」

  沒想到,在一旁看動畫片的女兒聽見了,連忙湊過來義正辭嚴地糾正我:「不對,老爸你說錯了,那不是你家,那是爺爺奶奶家,你的家在這兒呢,這才是你的家。」她還邊說邊比劃。

  我不想讓小孩子「你家」「我家」的分得那麼清楚,就和他解釋:「這裡是咱們的家,奶奶家也是咱們的家,咱們都是一家人。現在是爺爺奶奶住,將來是爸爸住,只要是爸爸的也就是寶寶你的。」

  我老婆聽完,連連搖頭,對我嗤之以鼻,作出嘔吐狀。我閨女也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然後開始抑揚頓挫地背起了鄭板橋的名句:「吃自己的換(飯),流自己的汗,自己的事自己幹,靠天靠人靠祖宗,都不算是好漢!」她的門牙前幾天斷了,所以吐字不很清楚,不過神態激昂,音調鏗鏘,特別是從一個孩子嘴裡蹦出這麼「硬骨頭」的話來,著實讓我為之一震。旁邊的丈母娘和老婆也紛紛拍手稱快。

  我沒想到在一個小孩子面前碰了一鼻子灰,下意識地摸了摸鼻子,連忙識趣地自我檢討:「寶寶說的真好!還是寶寶有骨氣,爸爸應該象你學習,『靠天靠人靠祖宗,都不算是好漢!』可是這話是誰教的?什麼時候學的?真是三天不見,當刮目相看呀,寶寶越來越長進了,還有什麼絕活兒?給爸爸展示展示。」

  我閨女見得到了我的額外誇獎,更加興奮了,尖叫著在沙發上跳來跳去:「姥姥教的,我還和媽媽學會了瑜跏。」話音剛落她就把身體向前傾彎成了一個「大蝦仁」,做了一個標準的瑜跏動作——「拜日式」。

  (36)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帶著花枝招展的豆丁回我媽家了。我一進門,發現我媽不在,就問我爸:「這大冷天兒的,我媽不呆在屋裡,上哪去了?」

  我爸一向對我愛搭不理,只顧逗我閨女了,漫不經心地回答我:「下樓去遛她那狗兒子去了。」我這才想起來上周給他們抱來了一隻「雪納瑞」。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好好的問他句話,他還把我給捎帶上罵了一回,兒子是兒子,狗是狗,非把狗和兒子扯一塊,純粹是變著法的氣我。

  為了探他的話音兒,我耐著性子問他:「你昨天給豆丁她媽發短消息了?您是長輩,理應晚輩給您拜年,瞧您客氣的,你沒事給她拜什麼年呀?」

  我爸一聽,正好借題發揮:「你還知道我們是長輩呀!那去年你媳婦怎麼不來我家拜年?就為這事兒,你媽失眠一個多月,天天晚上吃安眠藥。」

  我一聽,原來是沖這個來的,馬上回敬他:「那不是我媽不想見她嗎?您都忘了?生豆丁那年,我媽哭著喊著不帶孩子,還要和她公證房子,您應該還記得吧,那年我媽過生日,一天給我和我媳婦打了6個電話,說如果不帶孩子去給她拜夀,以後就不要來你家了。那時侯寶寶剛滿月,晚上不能帶出門,所以就我一個人來了。那可是我媽親口說的不讓她來咱家的,她是個實心眼子,說不來就不來,來了淨惹您生氣。你說我媽也是的,都說了不想見這個兒媳婦了,人家也聽她的不來就不來了,幹嗎還為這生氣呀!犯不著呀!」

  我話裡有話,軟中帶硬地提醒我爸,不要光揪著別人的過錯不放,而忽略自己的不當。著實把老爺子氣得夠戧,要不是他鬍子剃的乾淨,這會兒一定在吹鬍子瞪眼。其實,我也就敢在我爸面前這麼說說,他和我一樣無力改變現狀,在我媽面前我是萬萬不敢這麼造次的,除非我吃飽撐的還想再來一場軒然大波。要擱以前,我爸早就不再理我了。這次,他居然拿出十二分的耐心問我:「今年過年你媳婦還不打算來我家?人家隔壁鄰居都問,怎麼老見你兒子孫女回來,不見兒媳婦呀?」

  我一聽原來是我爸想見兒媳婦了,想見就直說吧,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想見她呢?還要兜著圈子搬出鄰居來說事,再說,你們想見她,她可不想見你們。你知道我讓她來見你們一次得動用渾身的腦細胞,還得頂著丈母娘「護犢子」的壓力,不亞於闖一回鬼門關,你們說見就見,說不見就不見,到底有沒有譜呀,這不是給我找麻煩嗎?一想到這兒,我趕緊跟他推辭:「今年你們不是見過她一次了嗎?我姥姥來的那次。再說,我媽還沒說想見她呢,她皇上不急,你太監瞎著什麼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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