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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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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槐園凶宅 第一話 金玉奴 話說張小辮這三人,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帶著僵屍美人混入了靈州城,結果剛一進城,就在縱橫交錯的巷子裡迷了路。誰承想這條荒僻幽暗的老街舊巷,竟有一大群野貓盤踞,三人頓時被群貓團團圍住,別看一兩隻貓不嚇人,可一旦成群結隊地蜂擁而來,那情形也著實教人心驚。 靈州這座貓兒城裡,最是盛產花貓。所謂花貓,身上皮毛並非五顏六色,那些黑白相間,又或是黃白相間的雜色之貓,皆屬花皮,倘若有遍體一色之貓,則必定是從城外來的,城內之貓,絕無純粹一色的皮毛。 此事在當地無人不知,張小辮多次進過靈州城,故此知道一二。他曉得這條全是野貓的巷子在這城裡叫做貓兒巷,擋住去路的那堵高牆,想必就是傳說中極具靈異的貓仙祠後牆了。附近百姓不供狐仙、白仙,卻專喜歡去求貓仙爺保佑自家添福、添壽、添人丁,遇到大事小情,必到祠中祈求許願。這也是本處風俗使然,常常都有人把魚肉饅頭扔到祠後巷中喂貓,以求善果,靈州城裡的和尚道士都不如野貓們受人待見。 久而久之,那些無家無主滿城流浪的饞貓、懶貓,就逐漸聚集在貓仙祠周圍,平時睡懶覺曬太陽,醒了就去吃那些善男信女供神用的魚肉果子。這些貓大都被愚夫愚婦們給慣壞了,結果滿城當中,再無一隻花貓肯在夜裡去捉老鼠,所以靈州城裡除了貓多,老鼠更多,鼠患已然有成災之勢。 可常言道"世事有一興,則必有一衰",近年來天災連著兵禍,人心喪亂,世風不古,大多數老百姓衣不遮體,食不充口,吃了早起的,就愁那晚上的,有幾個還顧得上孝敬它們這些貓爺貓奶?祠廟道觀裡的香火,都已慘澹得今非昔比了。 這只苦了古祠堂裡這群好吃懶做的大小饞貓,一個個餓得眼珠子發藍,伏牆臥簷喵喵慘叫,好不容易見有三個人推了輛驢車進來,便以為又有善人前來燒香許願。按慣例,稍後免不了要發上一番利市,讓它們這夥貓仙爺的重子重孫們飽餐一頓。 奈何那三個傢伙太不懂事,進來了半天,幹坐著不動,也不見取出什麼糕餅肉脯來,群貓不由得好生著惱,心頭起火、口中流涎,攢著腳步朝驢車越逼越近。 張小辮心中八百多個轉軸,油滑靈光,見機何等之快,眼瞅著大群野貓來者不善,又想起平時在城裡聽到的傳說,就知道十有八九,這夥饞貓都是來索要吃喝的。此時若不把它們打發了,一旦鬧出什麼動靜,必被城中巡邏的團勇發現,他這三人藏帶著一具古屍入城,即便不被官府當做粵寇的細作,也得被看成挖墳穴陵的盜賊。到時候被揪到衙門裡過回熱堂,就算張三爺滿身是嘴,怕也辯白不清了。 心念一動,立刻想到麻袋中那些大蝦蟆,忙不迭地招呼孫大麻子和小鳳。他本想說:快把驢車上的蝦蟆拿出來喂貓!但腦子裡只惦著能換下半世大富大貴的僵屍美人,情急之下竟說成了:快把驢車上的女屍拖出來喂貓啊! 孫大麻子和小鳳還以為要用僵屍喂貓。僵屍的肉叫"悶香",據說世上還真有人吃過,卻沒聽說貓兒也吃僵屍,何況擔著天大干係把僵屍美人運到城裡,都是聽了張小辮的花言巧語,實不知他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心慌意亂之下,都呆呆地愣在當場,不知該當如何理會才好。 張小辮見這兩個笨貨不濟事了,急得跳起腳來。還得三爺親自動手,他躥上驢車揪開麻袋,將那些悶得半死不活的肥大蝦蟆抖在巷中。群貓聞得有腥,頓時眼中放光,齜起貓牙呼啦啦向上一擁,按住了蝦蟆亂啃亂咬。 趁著群貓大吃蝦蟆,張小辮把那僵屍重新套上麻袋,讓孫大麻子扛在肩頭,拽了小鳳就往巷外溜去,驢車也不要了。他們唯恐踩到那些悶頭吃蛤蟆的野貓,只得捉起腳步,貼著牆邊而行,剛走了幾步,就見貓群裡走出一隻黃白斑斕的貓來,蹲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地注視著他們三人。 張小辮等人心知古怪,忍不住多看了那只花貓兩眼,只見那花貓不比尋常野貓,年齒也不算大,皮毛光滑,雙眼炯炯,極有神采,舉止氣度都顯得雍容不凡,看起來竟是這群野貓的首領。 張小辮猛然想起那套觀貓辨狗的法子,仔細一看,此貓雙耳渾圓,異于常貓,應是古籍有載的"金玉奴",黃斑如真金,白斑似美玉,自漢代有貓以來,便是世間稀罕的品種。他人窮志短,不由自主動了邪念,心想:"倘若把這金玉奴販到京城,那些嗜玩的貝勒王爺們少不了有識貨之人,說不定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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