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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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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話 靈州城 且說金棺村在一夜之間毀於兵禍,孫大麻子和小鳳雖得倖免,卻都是家破人亡、飄零無依,心中方寸早已亂了,值此水深火熱之亂世,哪裡才有生計可尋? 忽聽張小辮願意帶著他們去尋一場大富大貴,簡直猶如死囚臨刑時接著一紙九重恩赦,好不慶倖,當下對張小辮之言從骨子裡信從了。孫大麻子更是感激涕零:"常聽俺爹說,世上的人最願意錦上添花,絕少人肯去雪中送炭。俺這輩子能結識到如此義氣的兄弟,也真不枉人生一世了。" 張小辮心知此時此地不便多說,便對他二人道:"要求那場富貴,尚有幾件大事要做,眼看日頭往西墜了,咱們切莫延誤,早早動身上路才是。"說罷讓孫大麻子和小鳳抹去淚水,三人強打著精神在死人堆裡翻找了一些吃食財物,裹將起來帶在身上,以充路資之用。 張小辮又說接下來首要之事,就是把僵屍美人偷偷運進靈州城裡。孫大麻子心想,既然此乃得道仙人專為周濟貧苦才洩露的天機,我輩世俗中人拙知愚見,誰又參悟得透其中道理?乾脆不去多想,只管照做就好,反正張小辮得了真傳指點,他怎麼說就怎麼是了。 於是一同動起手來,把那具沒有下巴的僵屍美人套在麻袋裡藏了,尋得一輛沒套牲口的空驢車裝載,由孫大麻子在前倒拖了木車,張小辮和小鳳在後幫忙推著,沿著道路走上村後山坡,至此不由得同時停下腳步,又回首看了看殘垣斷壁的昔日故里,方才強忍著悲傷灑淚離去。 離村不久,就聽得前面人喊馬嘶,轟隆隆的軍旅之聲逐漸逼近,似有大軍經過。三人大吃一驚,急忙伏在山梁後偷眼觀瞧。 血染般的殘陽之下,只見一隊隊頭裹紅巾的太平軍,正在從靈州城方向敗退。鏖戰之後的軍卒,個個血染征衣,刀矛之上還有血跡未幹,旗幟袍服上滿是煙火熏灼之痕。逶迤而行的隊伍見頭不見尾,長槍如林,彎刀似草,密密麻麻遮蔽了山野,大軍過處,踏得地動山搖,天地間都化做了一片濃重腥紅的血色。 直到天色黑得透了,山下的人馬才陸續過盡,遠處都是無數支火把組成的條條火龍,還在不斷向西移動。張小辮等人遙遙望見粵寇終於去得遠了,不禁暗暗咂舌,他們長這麼大都不曾見過如此大隊的人馬。 三人看那賊勢極盛,雖敗不亂,不久定會捲土重來,不知靈州城還能守到幾時,又恐撞上亂軍山賊,哪裡還敢去走大路,專揀些荒山野徑而行,各村各寨早已是十處空了九處,沿路走去,更無半點人煙燈火。 摸著黑推車走到天色微明,慌亂中不辨東西南北,正不知走到了何處,忽見前面林中橫七豎八倒著許多死屍,足有數百具之多。看服色都是附近村莊的百姓,恐怕也是逃難時撞見亂軍慘遭屠戮。張小辮三人已是驚弓之鳥,在荒山裡見到大批身首異處、肚破腸流的屍體,不免相顧駭然,只想儘快繞路離開。 不料只遠遠地看了幾眼,竟覺得那些死屍有異,原來每具屍體不論男女老少,皆被褪去了褲子,下身裸露朝天,兩腿間血肉模糊,顯然是被人用刀割過。其狀慘不可言,小鳳趕緊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 孫大麻子也看得心中跳成了一團,低聲問張小辮道:"我說三弟,難不成粵寇殺了人後……還要割去命根子不成?為何連女子陰戶也給割去了?手段竟如此殘忍,這天底下幽有神誅、明有王法,如此作為就不怕遭天譴嗎……" 張小辮在外闖蕩過幾年,見識遠比孫大麻子廣博,壯著膽子向林子裡張了幾眼,已猜出個大概,故作老成地籲道:"此等作為,不像是尋常賊寇的手段,聽我那駕鶴西游的老道師傅說過,世間曾有一門修煉金剛禪的邪教,這個教門詭秘無比,卻是男女都有習它的。這夥人是專割死人那話兒的,男屍去勢、女屍去幽,男女配成一副,再加上汞砂異草,就是一味丹藥了,服之能成大道。官府拿到煉此邪術之徒都要在市曹千刀活剮,卻始終屢禁不止。看此情形,可能又有奸人趁此戰亂偷做那種無德的勾當了。這些死屍身上刀痕宛然如新,只怕那夥強人並未去遠,若被他們撞見,免不了要遭其毒手,咱們三十六策,還是趕快走為上策。" 孫大麻子聞言面如土色,吐了吐舌頭:"俺的娘,死人身上的敗肉也吃得?"連忙同張小辮拉了驢車,拽著小鳳往密林深處逃去。 又走了半晌,抬眼看時,林外是座大山,竟是轉回了先前捉蝦蟆的甕塚山。頭天夜裡一場暴雨山洪,又趕出了許多蝦蟆,漫山遍野地亂蹦亂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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