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糠之妻(53)_未夕

五三

　　王女士又說：「當然，最終的主意還是你們自己拿。我只是想說說我的一些看法。小李呢，人不錯，學校也挺重用他，當然一定有他的缺點，可是像他那樣的，也不是找不著對象，只是，他做學生時就一直挺優秀，是學生會的幹部，眼光難免就高一些，找到了你，他人前人後都說滿意得不得了，他說他投入的感情也比較多，所以一時很難接受現在的情形。小方，不如，你再給他一個機會？」

　　甯顏真的不知道該怎麼答，心裡的燥一點點升上來，她還以為這事就結束了呢，可是現在看來，遠遠沒有。

　　「哦對了。」王女士說：「小李跟我也談了，好像他與你母親之間有一點點誤會，可是他說，他覺得你始終是向著母親那一頭的，其實我跟你說，兒女是不能跟父母過一輩子的。人還是要抓住自己幸福的機會。」

　　幸福的機會，甯顏想。這個機會它給過我幸福嗎？

　　最終王女士並沒有帶著甯顏明確的答覆回去，因為方甯顏一直都很沉默。

　　甯顏回家以後才知道，勸說還不算完，連自己的母親都開始勸說她重新考慮，怎麼回事呢這是？甯顏想。

　　甯顏媽說：「你再想想吧。我勸你如果李立平來電話你給個他機會吧。」

　　甯顏說：「算了吧。我不想再回頭了。就這樣吧。」

　　甯顏媽說：「也不能這麼說，也要想想人家的好處。」

　　甯顏懇切地對母親說：「媽，我不回頭了。其實，我早就不止一次地想提出來分了算了。」

　　母親怒起來：「早就想分你為什麼不早說？為什麼一定要選這個時機？」

　　聽見母親提高了聲音，父親進來說：「淑慧，你讓女兒自己拿主意吧。」

　　母親更氣起來：「什麼時候不是讓她自己拿主意了？可是，她不能做這種事啊，用我們做家長的做藉口，讓李立平恨我們，讓外人看起來是我們拆散了她的好姻緣，她自己不滿意李立平憑什麼把我們當槍使。」

　　甯顏這才徹底明白，原來母親是不想擔這個干涉女兒戀愛自由的罪名。

　　甯顏說：「是，是我不好媽。是我不該選這個時機。你放心，我將來不會怨你的。你沒有罪名，但是我不想回頭了，真的不想。」

　　母親哭了起來。

　　甯顏勸：「媽，是我不好。你不要難過了。忘了這回事吧。」

　　甯顏媽說：「話是這麼說，可是怎麼可以這麼快忘？」

　　甯顏突然查覺出這番對話裡的荒唐。咦，她迷糊地想，到底是誰失戀了？

　　聽得她低低地笑，媽媽大怒：「你什麼意思？這麼陰不陰陽不陽地笑？你心裡頭還不是想著是我拆散了你們！」

　　「行了！」父親出聲，甯顏從未聽過他這樣高聲地說話：「就到此為止吧，孩子已經傷心傷夠了！」

　　「傷心？傷心為什麼又說不回頭？」

　　甯顏想，媽媽，你不明白啊。我心裡頭爸嘴裡頭的傷心跟你想的傷心不是一碼事啊！

　　倩茹在好友們都心情灰暗的這個時候倒是迎來了一個好消息。

　　蘇豫考取了南大的在職MBA。

　　27

　　李立平接到方甯顏的那封分手信時，只覺得頭腦殼上一麻，站立不住，也顧不上合適不合適，就是辦公室的長沙發上躺了下來。

　　好一會兒，才覺出驚異，傷心與氣惱來。這些情緒翻江倒海而來，拍在他的心坎兒上。

　　這一刻，在他痛恨著方甯顏的殘忍與無情無義時，卻越發地覺出，自己是愛著那個女孩的。

　　難道我對她還不夠好嗎？難道我為她付出的還不夠多嗎？難道搭上了時間搭上了自尊搭上了感情就得這麼一個結果嗎？

　　李立平覺得這會兒自己的心裡湧上了黛玉臨終時那種咬牙切齒般地恨：方甯顏，你好！你好呀！

　　李立平連請了三天的假。

　　待平靜了一些，他慢慢地想到，其實方甯顏多半還是迫于她母親的壓力吧，如今可不是封建社會，父母干涉子女戀愛婚姻不是沒有，只是，真論起來，也干涉不了。只要方甯顏心裡還有他，也不是挽回不了的。

　　李立平歇了兩天，給甯顏寫了一封長信。

　　他在信裡對她說，我們並非性格不合，只是一時的意見不同，而且這種不同還多半來自於外力的因素，我覺得說分手太草率了一點，也許是你的一時之氣。

　　想想我們有過的快樂日子，李立平最後寫。

　　甯顏原本輕鬆的心情在接到李立平的來信之後又沉重起來。

　　她是真的不想再繼續了，可是李立平不明白，他以為她在耍小脾氣。

　　他們一個呼喊一個細語，可是，甯顏想，該怎麼告訴他，離開了你，我的身心輕鬆愉悅。這話怎麼說出口？正如李立平所說，他溫柔地待她，他們到底還是有過快樂日子的。

　　李立平並沒有收到甯顏的回信，那位熱心的處長也沒有給他帶來任何甯顏的回音，李立平有點慌起來，這才覺查出，方甯顏怕是真的下了分手的決心了。他偷偷地跑到甯顏學校去等過她一次，甯顏下班走出來的時候，他看見她，大吃了一驚。

　　她不僅沒有他想像中的憔悴哀婉，相反她目光清澈，步履輕快，臉上甚至有淺淺的春風一樣的微笑。

　　李立平胸口悶悶地痛。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