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糠之妻(34)_未夕

三四

　　一句話說啞了甯顏。

　　她有沒有決定自己的心意呢？有沒有打算與眼前的男人共度一生？

　　她盯著李立平看了好一會兒，這眼睛鼻子與嘴巴都是看熟了的，可是聚攏來，為什麼這個人突然顯得那麼遙遠陌生？她到底瞭解他有多少，到底甘不甘心跟他一輩子？

　　到底，愛他有多深？

　　甯顏發現自己回答不了這些問題。

　　她是喜歡李立平的，但是，她愛不愛他呢？

　　有時好像是愛，有時似乎又不是愛。

　　李立平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甯顏，現實生活當中的愛情跟書本上影視上的愛情，是有差距的。」

　　甯顏笑一下：「你以為我的思維還停留在十八歲麼？」

　　至少，愛應該是癡的傻的吧，至少該有片刻的勇往直前，片刻的不管不顧吧。

　　至少不該是一想到要跟這個人睡在同一張床上，裸呈相見，肌膚相親就打一個寒顫吧？

　　兩個人也商量不出什麼來，李立平送方甯顏回家，彼此都有點淡淡的，心底裡都隱隱有著怒氣，都覺對方不能設身處地地為自己考慮。

　　到了甯顏家樓下時，李立平說：「要不，我去和你爸媽說。」

　　甯顏立刻懂著說：「還是不要了。我自己去說反而好。」

　　甯顏想，如果讓李立平去說，媽媽一定會誤認為自己是與李立平私下裡商量妥了的。原來最近媽對李立平就有諸多不滿，何苦再去惹她的嫌。

　　其實說與不說，甯顏早就猜到了母親的態度。

　　果然，方媽媽聽了女兒傳達的話，非常地震努：「李立平他這是什麼意思？想造成一切既成事實嗎？哪有不先跟女方家說好，男方家長就冒然來說要結婚的道理！」

　　甯顏爸爸說：「是突然了一點，但是，李立平學校裡分房子也的確是機會難得。」

　　方媽媽打斷他的話：「老方，我看你是老糊塗了。我女兒是跟人結婚又不是跟房子結婚。再說，我們對李立平的脾氣還沒有摸透，他們倆實在還需要瞭解。匆匆忙忙糊裡糊塗地結了，有結的日子就有離的日子。再說，依我們家的條件，給女兒買一套房子交個首付弄個裝修什麼的還付得起！他李立平也犯不著拿這種條件來增加自身的法碼！」

　　「媽！這話就誤會了！」甯顏說。

　　媽媽轉向她：「你也別護著他。現在你們親的熱的好得很，自己不容易看清楚真相，我還是那句話，李立平不是壞人，可是他這個人，心深得很，你單純老實，轉心思轉不過他的。他到底有沒有資格拿福利房還難說呢。依我說，不僅不能答應他結婚，連見他父母也不必！見了就定了，他以為這樣就拴死你了，以後就是分開，外人看起來也是你方甯顏不好，反正我跟你爸，我們是不會去見那個什麼親家的，八字才一撇，哪個跟他是親家。」

　　她越說，甯顏的臉色越差，只覺得自己的這場戀愛談得好窩囊，半點甜蜜浪漫也沒有，全是計較與盤算。

　　甯顏灰著臉說：「我知道了，不答應他就是。我明天就跟他說清楚。」

　　方媽媽看女兒不高興的樣子，也覺委屈，自己這一番算盤還不全是為了她打的：「你也別給我臉色看，你沒事兒的時候細想想，自己到底有沒有認定非李立平不嫁了！」

　　甯顏覺得母親頗通打蛇打七寸的道理。

　　說歸說，甯顏媽最終還是讓女兒去見了李立平的父母，還給她帶了禮去。甯顏知道，多半是父親在裡面做了和事佬。

　　甯顏是在李立平學校旁的那家飯店裡見的他父母。

　　李立平長得非常像他母親，一樣緊湊的眉眼與窄窄的額頭，膚白瘦削，出乎甯顏的意料的是，她非常地周到客氣，並沒有表現出明顯的不滿情緒。倒讓甯顏覺得有點愧意。

　　甯顏奉上媽給帶的禮，把事先說好的一套託辭說了一通，大意是，原來是要招待一下的，可是外地的親戚家突然有事，一定要過去一趟，就只好下次有機會再見了。

　　甯顏說完，就看見李立平媽媽笑了一下，顯見的，她不信。

　　那種了然的笑，只牽了牽嘴角，似乎說，也別當誰是傻子。

　　甯顏紅了臉，更拘謹起來。

　　席上，李立平替甯顏拉椅子揀菜，如平常一樣地體貼。

　　飯吃完，剛一回招待所，李立平媽就哭了。

　　「太看不起人了！大老遠地來了，連見也不肯見！養兒子的也不是該矮人家一頭的！不肯結婚就不結，有什麼了不起！」

　　李父勸著，可是越勸，李立平的媽火越大，李父也急了：「誰叫你家兒子就看上了人家呢！」

　　李母擦了把淚又說：「說起這個我就氣！

　　當時那麼多應徵的人想跟他談物件，他挑來挑去就挑了這麼一個！你看他那個巴結的樣子！這個女俠子有什麼好，又瘦又弱，一付薄命相！我家俠子好歹是大學老師，她才是個小學老師，那麼巴結幹什麼？」

　　李父說：「男俠子這個時候表現好一點也是應該的。」

　　「就怕他巴結到最後被人家一腳踢開羅！」

　　等到李立平送了甯顏回來，李母對著他又是一通抱怨。

　　李立平覺得頭脹大如鬥。

　　他想，這一步也許真走得不對。

　　李立平向方甯顏的第一次求婚草草了了不尷不尬地收場了。

　　五月十六，是之芸的生日。

　　這一天，有人給她送了一束花。

　　沒有屬名，之芸也沒問那送花的小夥計。

　　不用問，她想，那一定是勝寒吧，除了他，不會有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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