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糠之妻(24)_未夕

二四

　　「我本來，是想跟你商量的。可是……」李立平攥了滿手的冷汗：「甯顏，我……我不是故意要騙你。我自己……我自己權衡再三，還是覺得，走機關幹部這一條路比較適合我，而且，你知道嗎甯顏，我們系跟我要好的同事也勸我，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以後做得好，就是院領導的培養方向，這次的培訓班就是一個訊號。甯顏，我不是一個官迷，但是，像我這樣的平民孩子，這樣的機會，放棄了太可惜。而且，我的英語基礎實在是薄弱，考研這條路，會走得很艱苦，我……我也不想讓你跟我一起吃苦。」

　　甯顏也不答言，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就要走，李立平一把抱住她：「甯顏，甯顏，我不是故意騙你，真的真的，你要相信我！」

　　甯顏掙扎著要走，李立平突然流下淚來：「甯顏，甯顏！」

　　甯顏看著他的男兒淚，忽然就軟了下來，一半是心痛，還有一半，是嚇的。

　　甯顏說：「你可以跟我明說的。」

　　李立平說：「甯顏你知道嗎？跟你在一起，我本來就是自卑的，你這麼純潔，這麼美好。你的家庭也勝過我的家庭許多。」

　　甯顏駭然，她沒有想到李立平淡定平靜的外表下會有這份心思。

　　甯顏說：「我家裡人也並沒有說一定要你飛黃騰達，我也沒有。我只恨你為什麼拿我當傻瓜。」

　　李立平埋首在她的心手裡：「甯顏，只此一次，我永不會再騙你！」

　　有了感情，原諒是這麼容易的一件事。

　　甯顏向家裡隱瞞了實情，只說李立平沒有考上，學校以後打算培養他做幹部。

　　只是，甯顏自始至終都不知道，其實李立平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要去參加考試，他甚至都沒有去報名。

　　這之後不久，因為李立平的一句話，甯顏的母親與甯顏大吵了一通，母親徹底地在寧顏面前暴露了對李立平的諸多不滿。

　　但是這段時日卻是魏之芸與袁勝寒最快樂的時光。

　　13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這話，是真理。

　　甯顏原本與李立平相處，多少有一點勉勉強強的意思，她覺得李立平不夠大氣，不夠有男子氣，太過細心敏感，心事也很沉，可是，日子久了，卻因為相同的原因，甯顏對李立平產生了一份真感情。

　　拋開別的不說，李立平對甯顏是真好。

　　他每天九點半才上班，可是他六點鐘就起床，騎車跑到甯顏家巷口，等著送她上班。並且，只送到離甯顏家校還有二百米的路口。他知道甯顏面皮薄，吃不住同事們的打趣。逢到有下雨天，一定會送來雨傘。甯顏想吃什麼，只要略提過一句，他總是想法兒買了來。去甯顏家裡時，他看見了她的那些藏書，甯顏愛白色，所有的書都用雪白的紙包好，他便坐下來，用他那一手蠅頭小楷替她一本一本地在封面與書脊上寫好書名與作者名。

　　他們相識的第一個春節，李立平想要甯顏跟他回老家去見父母，吞吐著把意思說了，甯顏回去向母親說了。甯顏媽媽斷然否決：「不行。這才認識幾天啊？那麼早跑到男方家裡，會叫人看輕的。如果男方家在南京也就罷了，可是在外地，到時候還得住在他家，若是以後談不成，叫人說閒話。」

　　從小到大，甯顏的事兒都是媽媽做主，甯顏大多是唯命是從的。當然這一次也不例外，不過這次，甯顏聽得心甘情願，因為她自己心裡原本就十分猶疑，總覺得見了家長就有塵埃落定的意思。

　　甯顏的心裡，有一點點小小的不甘，藏在內心的最深處，像長了一隻小小嘴巴的小生物，不時地跳出來細細啃噬著甯顏小小的虛榮心，叫她不得安寧。

　　李立平也沒有強求，自己母親那裡卻有點不高興起來。

　　李母就在兒子跟前說：「這麼大的架子，請不動哦！」

　　李立平替甯顏辯解說：「女孩子總是矜貴一些，這說明她不輕浮。」

　　母親更不高興了，臉掛得老長，一直到年三十的晚上，年飯上了桌還是不快。

　　倒是李立平的爸爸說了一句：「女俠子（方言：女孩子的意思）尊貴一點也是好事，以後結了婚才能踏實跟我們兒子過日子，大過年的，年飯吃不痛快，一年都過不好。」

　　李母是個老派人，最看重年飯，老伴這麼說，加上大女兒帶著女婿外孫今年在這邊過年，這才露了點笑容。

　　誰知李立平在家裡只呆到初三，就急著要回去。

　　李母的氣就又湧了上來：「年年都是賴到開學了還不肯走的，這次急得像貓抓心，全是為了那個女俠子，我兒子就這點出息！」丟了手裡的活兒，連帶的東西都不肯替李立平準備。

　　李立平訕訕地跟在媽媽的身後轉了半天，老媽的臉色不見半點好轉，也擰了起來，覺得做媽的全不體恤兒子的心情，只把那無用的面子派頭擺在第一位，也拉下臉來說：「也不想想，我都三十多的人了，碰到一個合適的容易嗎？難道非得把我的事兒攪黃了你才高興？」

　　母子兩個大年裡頭就衝突起來。

　　到了初三那天早上，李立平執意要走。最後還是老爸包了一包吃的用的，送了出來。

　　李立平揣了一肚子的氣，坐在開往南京的大巴上，大巴倒是很空，可是因著前不久的春運高峰，所以很髒，氣味難聞得很，李立平的心情更加惡劣起來。

　　車子快到南京時，李立平想起馬上就可以看見甯顏，心情才舒緩了。

　　他是真的想她了。

　　到了南京，一下車，李立平就受了風，感冒了。

　　好容易熬到第二天，打電話給甯顏，甯顏在電話裡的聲音聽起來十分驚訝：「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不是說呆到開學的嗎？」

　　李立平說：「我實在想你想得受不了了。」

　　甯顏聽了，有點感動，卻又有點彆扭，總覺得這麼裸呈的話聽來不太舒服。

　　李立平又說：「本來很想馬上來看你的，可是，感冒了，怕過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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