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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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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裡開著一盞落地燈,燈罩是子牙用日本紙燈籠改造過來的。我注視著那紙燈籠,全神貫注。這燈籠,是裝飾這個家的時候,子牙唯一的貢獻。 我大口吸著煙,不知道為什麼,我酷愛Black Devil的奶油巧克力一般的味道。這煙,不但抽著的人喜歡,連旁邊聞著的人也覺得驚喜。它比其他任何一種煙都要可怕,它磨滅掉我們健康的手段是如此甜蜜馨香。 一個很小的聲音從沙發上發出:「子夜,你來了。聞到這煙味,我便知道你來了……」 我把煙頭扔在地板上,徑直朝那聲音撲過去:「狼,我們必須逃走。」 這個時候,時鐘剛好敲擊出清脆的響聲,一共有12下。 第12下敲完的時候,少年狼的嘴唇覆蓋在了我的頭髮上。我摟緊他的脖子,惟恐他會鬆開扣住我腰際的手。我的耳朵貼在他的胸口,能夠聽到一顆蓬勃跳動的心臟。忽然,他橫抱起我,邁著大步,走進了他的房間。 我平躺在屬於他的床鋪上,聞到玉蘭花的清香,還有淡淡的煙草味。他一手支撐著腦袋,一手摸著我的頭髮,側躺在我身邊。順著我的視線,可以看到牆壁上他母親的畫像。那個如夢如幻的豐腴孕婦,她的肢體和這個季節一樣潮濕不堪。那糜爛輝煌的華麗,是一匹斑駁破碎的織錦。 少年狼的臉慢慢壓下來,他柔軟的唇是兩瓣嬌嫩的白玉蘭花瓣,放鬆著我的每一個細胞,每一寸肌膚。他的手移動到我背部,去尋找裙子的暗扣。暈旋中,我聽到了稠布撕裂的聲音。我忍不住笑起來,這少年狼,匆忙中竟然撕裂了我的裙子。他不好意思地笑著,目光裡免不了幾分迷亂。 我說:「吻我,狼……」 他的舌尖探到我唇齒的那一秒鐘,我用力地抱住了他的頭。當我們赤裸裸地擁抱在一起的時候,我咬住了他的左肩膀。他皺著眉頭,竭力抑制住喊叫,但是他的嘴角是微微張開的,卻是在笑。 「狼,我要給你咬一個疤痕,你是專屬於我的。」 「子夜,我是你的奴隸。你叫我死,我絕對不會多活一秒。……你是我的第一個女人……也是最後一個……真的,我發誓!我很想給你寫一首詩……可惜這感覺並不是語言能夠形容。也許就是你抽的那種Black Devil,甜腥香濃,迷醉裡有著很深切的折磨——對精神和肉體的最放縱的透支!我怕自己不能夠擁有你,從遇到你的那一刻,我就開始害怕。可是恐懼沒能阻止我嚮往你的熱烈,如果你是一場瘟疫,我願意死在你的感染下……永不超生!」 雨聲很大,夾雜在少年狼棉絮般輕軟的情話中。我爬下床,拿起自己的裙子和內衣:「狼,不要著急,我需要一點時間來準備。我們會一起離開北京的,去任何一個我們想去的地方。」 我沖進浴室,淚水蔓延了我那已經有蒼老痕跡的面容。不著寸縷的我,在大鏡子前直直站好。可是我的身體在發抖,兩塊鎖骨幾乎要撐破皮膚,面上竟然有幾絲許久不見的潮紅。 然後是開門聲,我聽到了方子牙沉重的身體躺倒在沙發上的聲響。我用浴巾包住自己的身體,整理好頭髮,擰開浴室的門鎖:「子牙,你回來啦?」 子牙翻動了一下身體:「喂,再給我一杯酒!丫的,他們是想灌死我!……還叫了幾個小姐來灌我!灌我有個屁用啊!老子沒錢!我的錢是林子夜的……林子夜是誰?我老婆!我老婆是誰?誰是我老婆!老子沒結婚,老子沒老婆!……林子夜是大作家啦,我呢?我什麼都不是!我就是一個最可笑的傻子,我掙的錢還不夠寄回老家!……老家住著許多惡魔呢!哈哈……林子夜是什麼?她是個妖精!她是個不滿足的妖精!老子就是為他們活著的!……來,再來一杯酒! 少年狼從房間裡出來,他拉住我的手:「子夜,我們什麼時候離開?」 我點著頭:「很快。」 我們在這個春天的雨夜,開始了逃亡的計畫。 我把唯一的那筆存款給了王克克,也就是說,準備和少年狼去新疆的我幾乎身無分文。少年狼拿著薄薄一疊錢,那是他的所有財產。除此之外,他帶了一摞手稿和幾件換洗的衣服。我們找了一塊紅色的綢布,包裹住他母親的畫像,也打算帶上它。 我的確沒什麼可帶的,只有一個很小的旅行包,裡面放了渡邊淳一的幾本書還有一些零碎的東西,諸如內衣和襪子,當然,還有我最愛的Black Devil。 行李只會成為我們的累贅。 我們也想過到新疆後的生活,但那終究不會是我們最後一站。少年狼要帶我回到他的家鄉去,他說在家鄉,他還有一套房子——我們可以租出去一半,自己住一半。然後,我們也許會找一份穩定的工作,要麼,就做一點小生意。 只要不再寫字,做什麼都好。 我對方子牙也已經仁至義盡,這麼些年,我付出了能夠付出的一切——身體、感情、錢財,還有一個子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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