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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這真荒誕。她怎麼來到這裡?她為什麼來這裡?難道那只僵硬的手伸進書房門縫以後,她就註定了走上迷途。這是誰的意志?

  她動了動身體想站起來,這才發覺雙腿軟軟的不聽使喚。附近有只什麼怪鳥「哇」地叫了一聲,仿佛要將那顆頭骨喚醒似的。

  又是一個不眠之夜。舒子寅躺在閣樓上的臥室裡,身上蓋著柔軟的棉被。洪于坐在床邊,按了按她肩上的被子說:「好些了嗎?」

  舒子寅點了點頭。在這之前,她渾身發抖,像中了邪似的不能控制的發抖。夜幕來臨的那一刻,恐懼徹底擊倒了她,以至於她看見洪於駕著的快艇亮著大燈駛來時,竟不能動彈更不能站起來。她只能用盡力氣喊道:「我在這兒--」

  洪於跳下船跑上島來,看見她赤裸著全身癱坐在那裡,大吃一驚地問道:「出什麼事了?」

  舒子寅用雙手捂在胸前說:「我在湖裡洗了澡,上岸後便站不起來了。我的船也丟了,我怕極了。」洪于聽見她說話時牙齒在「咯咯」地響。

  洪於看見了附近樹葉上掛著的衣物,便走過去取了下來。她的手抖動著,費了好大的勁才勉強穿上。洪於來扶她的胳膊時,她指了指旁邊的地上說:「把那個頭骨帶上。」

  洪於震驚地蹲下身去,暗黑中看見了那個眼眶像黑洞一樣的頭骨,眼眶下面的兩排牙齒與魔鬼相似。

  「這可能是娟娟的頭骨。」舒子寅補充道。

  「不用帶回去了。」洪於站起來說道:「事情已經清楚了,娟娟是投湖自盡的,不用再證實什麼了。」

  「你怎麼知道的?」舒子寅在黑暗中問道。

  「伍鋼將一切都對我承認了。」洪于說,「是伍鋼先佔有了她。唉,是個可憐的女孩。」洪于又向那頭骨瞥了一眼。

  「伍鋼這是犯罪!」舒子寅用虛弱的嗓音吼道。

  「安靜點。」洪於扶起她說:「我們回別墅去。」

  舒子寅的雙腿哆嗦著竟邁不開步子,她是被洪於抱起來離開這個荒島的。這個令人恐懼而又充滿淒涼的荒島,密密的蘆葦此刻像一大片黑雲在島上。仿佛在掩藏著無盡的秘密。

  此時,躺在臥室的床上,舒子寅的眼前還浮現著那個讓人感受複雜的頭骨。「我就預感到娟娟已經死了。」她說。

  「別想這些了。」洪於端來了一杯葡萄糖水,準備用勺子喂她。

  「我能行,自己來。」舒子寅往上撐了撐,半靠在床頭,端過水杯來慢慢喝下。她露在被子外的肩頭十分光潔。

  洪於怎麼也沒想到,讓他魂牽夢繞的一幕是在恐怖的荒島上出現的。當舒子寅雪白的身體在黑夜中顯現時,他記起了一幅一個裸女躺在黑絲絨上的古典油畫。他看見了她挺拔的乳房,平坦的腹部和光潔的雙腿。然而,這美好的身體和寧靜的夜晚,卻被一隻恐怖的大手壓住了。

  洪於不禁想到,這也許是上帝對他的懲罰。如果他能早點離開旅遊公司,早點回到別墅來,舒子寅也許就不會受到最後的驚恐了。一切都是浴室的毛玻璃在作祟。開始是舒子寅沖澡時映在毛玻璃上的身影,接下來是他在旅遊公司午睡時,浴室的毛玻璃上又上演了同樣的一幕。這景像讓他不可思議地神魂顛倒,女人的身體怎麼會讓他燃燒起如此陌生的激情呢?很久以來沒有這種激情了,女人的身體已經讓他像對三明治一樣厭膩。然而,自從在那海濱酒店的大堂裡,舒子寅的身影勾住他的魂以後,他的渴望和激情才從昏睡中 醒過來。他事後回憶著,當他將冷小莉的身體壓在身下時候,他眼前出現的是舒子寅在毛玻璃後洗澡的身影。他當時是如此激動,以至讓冷小莉受寵若驚地大聲叫著,呻呤著。她不明白當她裹著浴巾走出浴室時,洪於為何不但沒有怪罪她打擾了他的睡眠,反而一下子把她抱到了床上。長長的浴巾掉在了地板上,仿佛發生了一場劫難。

  舒子寅喝完葡萄糖水,洪于接過水杯放到桌上,回轉身來又坐在床邊,將舒子寅的被子又掖了掖,仿佛以此來彌補他的過失似的。「還冷嗎?」他問道。

  「已經暖和了。」舒子寅知道她的發抖並不是因為夜晚的寒涼。她看著洪於,自語似的說道:「我總覺得伸進門縫的那只手是娟娟回來了,是她的魂靈進了這座別墅。」

  「不管怎樣,我已經叫伍鋼明天去廟上燒香了。」洪於說,「他今晚住在犀牛島,天一亮就啟程,有一個很靈的廟,離這有200多公里。」

  「試試吧,看這樣能不能讓別墅安靜一些。」舒子寅說,「伍鋼今晚怎麼不回這裡來呢?」

  「有個重要的情況,我叫他探聽去了。」洪於說這事與死在別墅裡的那兩個借宿的遊客有關。消息是包租犀牛島的柳 子透露過來的,他說昨天來了一個賭客,是個生面孔,被一個常客帶來的。那小子20多歲,賭得卻非常大,有大富翁的派頭。喝酒時有人談到洪於的別墅在空置期間死過兩個借宿者,那陌生的賭客便說,那是該死,換上另外的人也得死。柳 子感到這話有點蹊蹺,想到洪於吩咐過他和黑道上的哥們兒替他查查線索,他主動再去套那小子的話,可是那小子卻連連擺手說:「究竟怎麼會死,我怎麼知道呢?」柳 子就這事報告給洪於後,建議伍鋼去和那小子賭一夜,其間也許能套出他的真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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