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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昨天,我上岸辦事去了沒有陪你,你的論文又開始繼續寫了吧?」洪於將雪茄放在煙缸上,望著她說。他們的眼光相遇的時候,舒子寅感到有點慌亂,這是以前沒有出現過的。

  「沒,沒法寫。」舒子寅說。她將小胖子看見有渾身濕透的女人閃進別墅和木莉在晚上聽見別墅裡有她妹妹的哭聲這兩件事告訴了洪於。

  「哦。」洪於沉吟道。「這別墅看來真是不能住人了。你說,這世界上是不是真有鬼魂和魔法這些東西存在。要是真有,我一把火燒了這別墅。火能避邪,我們走得遠遠的,怎麼樣?我另給你找一個地方寫作。」

  「不,這些現象都是有原因的。」舒子寅說,「你想,如果沒有木莉的妹妹死在湖裡的事,昨天的那些離奇事就不會發生。還有,這裡以前發生的怪事,好像都和死人有關係。也許,是你這裡的壞人該受到懲罰了。」

  「壞人?誰?」洪於大吃一驚。

  舒子寅說這就是伍鋼。她將伍鋼強暴木莉的事告訴了洪於,並且強調說,如果那天船沒有翻在湖裡,木莉的妹妹也會受到伍鋼的強暴,這個死去的女孩才16歲,多慘啊!

  「這小子,確實不像話。」洪於有些生氣地說。其實,關於伍鋼的事,他比舒子寅知道得更多。

  「應該讓法律判他的刑!」舒子寅憤憤地說道。她想如能這樣,也可讓木莉出一口惡氣了。

  「法律?」洪於輕蔑地笑了一下。

  「怎麼,你認為伍鋼不該負法律責任?」

  「沒你想的那麼嚴重。」洪於不容置疑地回答道:「這世界上的黑暗面,你連冰山一角也沒看到。也好,讓你多看一些東西,你可以將你的碩士論文寫得更透徹。巫術,在人類早期才有嗎?不對,現在也有,現在人人都在玩巫術。你看,我這別墅裡也出怪事了,也許是我的報應。」

  洪於的激烈情緒讓舒子寅一下子不知所措。「至少,你應該將伍鋼開除掉,他跟著你不合適。」她小聲地據理力爭。

  「不。」洪於堅決地說:「15年前我落難的時候,是伍鋼的父親給了我兩萬塊錢。當時我母親住醫院等著錢救命啊!可是,誰理我呢?我生意發達時的朋友、哥們都避著我,連親戚老表都視我為瘟神,我怎麼了?不就是沒錢了麼?你說,這種變化是不是巫術?伍鋼的父親是個建築商,我辦公司時和他打過不多的交道。可是他卻出手就給我兩萬救命,他說別說什麼借了,人都有落難的時候。你就快去照顧好你母親吧。說實話,我落難好幾年,就這一次掉淚。8年過後,我接到這位元恩人打來的電話,他說他完蛋了,幾千萬元砸進了一幢爛尾樓,他現在已走投無路,兒子又在監獄裡服刑,他要我替他關照兒子。當時我正在外地出差,趕回來時,這位老總已自殺了。我為他包辦了後事,拿錢讓人放出了他的兒子。我對這個野小子說,你就跟著我吧,每年50萬年薪,可是不許亂來,這也是你父親的心願。伍鋼現在能夠這樣,已經算是好人了。」

  舒子寅瞪大了眼睛,問道:「是不是,伍鋼對你也很需要?」

  「也可以這樣說吧。」洪於吸了一口雪茄,吐出一口煙後說道:「這小子也有他父親身上的優點,耿直。對我的忠試沒說的,比如說,有槍射來,他可以為我擋子彈的。當然,木莉這種事我得教訓他。玩什麼呢?都31歲的人了,還像只小公雞一樣亂來,沒出息!但是,你不知道,他恨女人,他進監獄後女朋友跟人跑了。他心理上就有了毛病,這方面,你是做學問的,應該比我懂。」

  舒子寅心裡亂糟糟的一片,在這美好的早晨的露臺上,她抬頭望見陽光從樹叢中像亂箭一樣射來。

  這天半夜,湖上起了大風。暗黑的島上樹木「嘩嘩」作響。夾雜著樹枝的斷裂和疾風擠進某些狹窄地方吹出的口哨聲。只有這座別墅紋絲不動。像蹲在島上的一頭石獅。

  木莉聽見了妹妹的聲音,「姐姐,我也到這房裡來了,你怎麼不來看我呀!」聽見這聲音木莉便醒了。房間裡一片漆黑,她分不清是真的聽見了妹妹說話還是做了一個夢。

  女傭們的房間分佈在底樓右側,一條走廊迎向五個小間,木莉住在第4間,她左右兩側的房間一間住著桃花,另一間是空著的,走廊盡頭是女傭們共用的浴室兼衛生間。此刻,走廊上有了輕微的腳步聲,接著是桃花的房門響動的聲音。

  木莉在暗黑中歎了一口氣,她不知道剛才在迷糊中聽見妹妹的話語是什麼意思。是水莉的魂到這房裡來找她了嗎?還是提醒她,別忘了替自己的妹妹報仇?其實,她當初真的是想殺死伍鋼的,因為她看見他身上帶著一把尖刀而晚上睡覺以後,那把刀就和他的衣物皮帶一起扔在凳子上。第一天晚上伍鋼強暴她以後她就想這樣幹了。可是當她溜下床尋找那刀時,鼾聲中的伍鋼居然被一點小聲音就驚醒了,他將木莉抓回床上,幸好他當時還不清楚她的意圖。木莉想,總有一天我會讓他在睡夢中上西天的。可是,自那一夜過後,伍鋼不再碰她了。她從此進不了伍鋼的房間,她在大松了一口氣後又若有所失。

  她不知道這是不是舒子寅在背後保護了她。她看出了這個主人的女客人是個善良的人,她只對她講了自己的身世,而對其他人她保持了沉默寡言。她稱自己沒有父母了,是被嬸嬸帶大的,是由於她實在不願觸動對父母的又愛又恨的回憶。她計算著,媽媽被人販子騙走已經15年了,那年她4歲,妹妹才1歲,如果媽媽現在已不在人世的話,那死在湖裡的妹妹一定已經在地下見到媽媽了。不知怎的,她總認為性格剛烈的母親在失蹤之後便已不在人世。至於父親,那個一輩子在石頭山上的茅屋裡窮愁潦倒的可憐蟲,自從在她17歲那年爬上她的床以後,父親這個名字便已在她心裡死掉了。她帶著妹妹逃了出來。沒想到將妹妹帶向了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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