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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嗯,那你就留在這裡吧。」洪於聽得有點難受,「柳老闆那邊,這位伍大哥去打個招呼就行了。你姓什麼呢?」

  「姓張。」女孩止住了哭聲說,「我叫木莉,我妹妹叫水莉,我妹妹才16歲,我真不該帶她出來啊!」說完又哭了起來。

  「好了,木莉。」洪於安慰道,「人死不能複生,我會叫人把你妹妹的屍體想法打撈上來,安葬後你再帶些錢回去,告訴父母你妹妹出了事故。」

  「我不回去,我沒有父母了。」木莉說,「是嬸嬸把我們姐妹倆帶大的。」

  「這事由你決定,」洪於說,「想留在這裡也可以。」

  舒子寅在島邊散步。舉目遠望,除了在前方有一座蘆葦浩蕩的荒島外,視野裡就全是茫茫湖水了,她有一種與世隔絕的感覺。

  她看見伍鋼和魯老頭向水邊走來,他們跳上了快艇,迅速發動後便向湖心駛去。魯老頭連上衣也沒穿,站在船頭,那姿勢仿佛隨時要紮進湖水裡去似的。

  在她觀看湖水和快艇的時候,洪於走了過來。他說:「昨晚湖裡淹死了人,他們去看看能否找到屍體。」

  「什麼人?」舒了寅吃驚地問。

  「是伍鋼給這裡找的女傭,來的時候船翻了,伍鋼救起了一個,另一個沉下去了。」洪於將事情的真相作了點修改,不然伍鋼的行為會讓舒子寅很噁心的。

  早晨的空氣很涼爽,舒子寅又穿上了洪於第一次看見的那件黑色絲裙,露在外面的肩膀連接著優美的脖頸,有著玉一樣的光滑和潤澤。這湖上和島上有不少醜惡的東西,洪於想小心翼翼地保護著她不受傷害。

  舒子寅歎了一口氣,說是要回閣樓寫作去了,她說這樣好的環境應該讓論文完成得快一點。洪於約她下午游泳,她說傍晚吧,太陽落下去以後游泳更舒適一些。

  在別墅外面,他們與手拿掃帚的梅花迎面相遇。梅花瞪大了吃驚的眼睛望著舒子寅說:「你在外面啊?怎麼我剛剛看見你上樓去了呢?」

  梅花說,她剛才正在三樓主人的房間打掃衛生,聽見有人在走廊上走過,她出門去看時,一個穿黑裙子的女人的背影正好拐彎,進入上閣樓的樓梯去了。梅花當時認為是舒小姐回房間,也沒在意。接著梅花便下了樓,走出別墅來打掃門外一帶,卻抬頭看見舒子寅和主人一起從水邊走來。

  現在是早晨,太陽正在升起來,這種以前在半夜出現過的事情居然在早晨出現,洪於感到了一陣恐懼……

  這一天,洪于體會到了時間的漫長。舒子寅在閣樓上寫作,連午餐也是叫雪花送到書房去的。洪於在別墅內外漫無目的走動,這裡坐坐,那裡看看,心裡老想著傍晚將和她一起游泳的情景。可太陽在湖水上空像被釘住了一樣動也不動,「傍晚」仿佛成了一個遙遙無期的時辰。

  這期間洪於上閣樓看過她兩次,因為他忍不住想看看她在寫作中的樣子。洪于認為女人在從事于某種崇高事情的時候,其眼神是在世俗生活中難以見到的。他曾經被護士和女醫生露在大口罩上面的眼睛強烈打動過,尤其是在護理病人或搶救病人的時候,她們的眼神純潔寧靜有如天使。另外就是學習中的女性,讀中學時一個女生看書的眼神打動過他,那種睫毛掩映下的眼波閃動給他留下了長久的印象。

  當然,洪於上閣樓看舒子寅寫作還有另一個想法,是想消除一下自己的擔心。因為早晨他和舒子寅在島邊說話時,梅花曾看見有一個穿黑裙的女人上了閣樓。當時他們都非常吃驚,立即上了閣樓去查看,卻沒發現有人來過的任何痕跡。舒子寅認為是樓道走廊的光線較暗,一定是梅花看花了眼。她說沒事,她甚至認為她的這篇關於哲學、宗教和巫術的碩士論文在這種氛圍下寫作挺有意思。洪於覺得,這是一個有著強烈的好奇心和冒險意識的女子,不然她不會接受他的邀請,從遙遠的大海邊來到這內地的湖上小島。當然,她的這種浪漫又很脆弱,那天夜裡傳出的哭聲曾嚇得她臉色蒼白就是證明。所以,洪於在她寫作中上閣樓看看,是擔心有什麼可怕的事在閣樓發生了而自己還不知道。當然,看到她平安無事、正專注地寫作或查閱著厚厚的資料時,洪於不便久坐。下樓時看見雪花正在三樓的走廊上徘徊,便說:「這樣很好,白天這樓上幾乎無人,你沒事就在二、三樓多走走,發現什麼立即叫人。待一會兒,伍鋼也就要從湖上回來了。」

  伍鋼和魯老頭是中午過後才回到島上的。他們沒有找到屍體。「也許要過兩天才會浮上來。」伍鋼說,「前兩年有一個穿黑裙子的女遊客淹死在湖裡,後來根本就沒浮上來過。這湖水下面不知有什麼東西。柳 子說有人看見過魚精,有一隻小船那麼大,也許在湖裡活了上百年了。」

  木莉此時站在別墅門外的臺階上,看見回島來的伍鋼和魯老頭正與洪於說話,她甚至不敢過來問問她妹妹的消息。她太恐懼了,脖頸僵硬地站在那裡。她已經穿上了女傭的統一服裝,這種繡有花邊的米白色裝束配在她身上還很好看,只是她的身體還處在恐懼的僵硬中,因此給人以一種套著漂亮服裝的塑膠模特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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