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惡醫界(44)_藥曰

四十四

　　只聽車頭的擋泥板傳來輕微的一聲"哢噠"，然後卡車微微顫抖了一下。

　　張二是個有經驗的司機，暗叫了一聲不好。糟糕，車撞到人了！一定就是那條搖搖晃晃的人影。張二踩下了刹車，但在慣性的作用力之下，卡車足足向前滑行了兩百米後，才慢悠悠地停了下來。

　　回頭望去，馬路上留著兩道清晰的刹車痕跡。在一百米遠的地方，刹車印的中央躺著一具血淋淋的屍體，腦袋都被碾扁了，地上鋪了一大攤血泊。

　　"靠！"張二狠狠罵了一聲。

　　後面那輛泥頭車沒有停車，只是減低了速度，繞過了躺在路中間的屍體，然後又提速向前行駛。當這輛泥頭車經過張二身邊的時候，張二清楚地看到泥頭車司機正拿出手機，撥打著電話。

　　靠！這司機一定在報警！

　　泥頭車的生意不好做，報警之後，張二肯定會被抓。就算不是他的事故責任，超載也是一項違規，卡車停運幾天也是沒跑的事。一輛車被停運，就正好可以讓其他車多跑兩趟。做這一行的司機，都是相互提防著的，現在後面這輛車的人報了警，肯定也說了張二的車牌號，他就算想要逃逸也沒機會了。

　　後面這輛車並沒停下來等待交警提供目擊情況，也是因為自己的屁股也沒擦乾淨--他同樣也超載了，等待交警就等於自投羅網。

　　張二情不自禁又狠狠罵了一聲："靠！我怎麼就這麼倒楣？前面的車和後面的車都沒事，怎麼偏偏我就遇到了？"

　　人命關天，交警在十分鐘後就趕到了這條偏僻小道。

　　在這具躺在馬路中央的屍體的衣服口袋裡，交警找到了死者的身份證和工作證。死者是海岸市醫科大學生命科學學院科研處的處長，趙昰雨。

　　在趙昰雨的身上，還找到了一張紙條，正文是列印的，而下方則留著趙昰雨龍飛鳳舞的親筆簽名。

　　這是一封遺書，充滿了悲觀厭世的種種論調。趙昰雨在遺書裡說，他患有男性疾病方面的毛病，不能讓妻子得到滿足，人生沒有任何意義，所以決定離開人世。他還在遺書裡讓妻子不要難過，一定要找個健康的好男人再嫁。

　　卡車司機張二也在一邊哭哭啼啼地說："交警同志，真的不關我事！這人是自己搖搖晃晃地沖上了馬路，迎頭撞向卡車車頭的！"

　　有了遺書，又有張二的證言，交警沒有太為難張二，只是讓他交了五百塊的超載罰款，就讓他離開了現場，根本就沒讓他停運今天的泥頭車。擋泥板撞出了凹痕，保險公司會做出賠付，張二唯一的損失，就是得掏錢買塊紅布掛在車頭上--這是司機們約定俗成的規矩，撞死了人就得掛塊紅布，不是為了超度亡魂，而是為了嚇走日後來尋仇的怨靈。

　　6

　　交警趕到現場的時候，趙昰雨已經身亡，所以員警直接召來殯儀館的靈車，將他的屍體送入了殯儀館的停屍間，並未送入醫院搶救。隨後交警通知了家屬與所在單位領導，也就是醫科大學生命科學學院的院長。

　　江洋與馬警官對於趙昰雨的調查，一直都是暗中進行，因此生命科學學院的院長出於種種原因，也並未將趙昰雨自殺的事在第一時間通報給警方。

　　江洋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了。

　　這讓他很是意外，怎麼又是關鍵時刻的關鍵人物，莫名其妙身亡了？

　　江洋深知趙昰雨的死，絕對並不是那麼簡單，於是立刻叫上馬警官趕到了殯儀館。他希望再看一看趙昰雨的屍體，是否存在什麼蹊蹺。

　　他們還是來晚了一步，因為趙昰雨的遺孀認為丈夫自殺的動機，實在是見不得人。特別是遺書裡讓她找個健康的男人再嫁，似乎暗示自己曾因為他的隱疾而多次吵罵過。所以她無心請求生命科學學院的領導為丈夫籌畫體面風光的遺體告別儀式，準備當天就火化遺體，連告別遺體瞻仰遺容的程式都免去了，反正也沒有親朋好友前來悼唁。

　　隨後她準備將趙昰雨的骨灰帶回老家安葬，這樣就可以把在海岸市市內買處公墓的錢都省了。

　　當江洋與馬警官趕到殯儀館的時候，趙昰雨的遺孀正在火化大廳外等待著燒屍工人喊號--今天在殯儀館等候火化的屍體有點多，其他屍體都是幾天前就送到了殯儀館，並提前安排了火化時間。

　　而趙昰雨的屍體是前一天深夜才送到了殯儀館，火化時間又是遺孀臨時提出的，就算是燒屍，也得講個先來後到的。趙昰雨的屍體是後送到的，所以只好向後延一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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