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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二


  130.相忘於江湖(1)

  「爸爸?!」欣欣在我身邊難以置信地看著於正浩,滿眼的憤怒,失望和指責。

  「欣欣!你怎麼跟他攪在一起?跟我先回家,聽見沒有?」此時的於正浩已經沒有了以往見到我的風度和傲慢。驚人的發現讓他的眼裡充滿了不安和吃癟以後的不爽。他慌張地離開車要衝過來抓走欣欣,卻不想腳下一絆,一個踉蹌趴在了車前蓋兒上。四肢伸著,跟個王八似的。

  欣欣沒有過去攙扶,而是滿臉鄙夷地往後退了兩步,像是不小心撞到了地上的一攤屎。我的心裡有著說不出的痛快。一物降一物,在女人和金錢面前像個愷撒的於正浩,在自己的女兒和親情面前卻狼狽得像一條喪家之犬。

  「欣欣,不要相信那個人,他是在欺騙你的感情來報復我,你不要上當!」於正浩迅速擺正姿態,低聲而充滿威嚴地沖欣欣堅定地命令著,「欣欣!趕緊給我上車!」

  「你錯了。」欣欣怨恨地看著她的父親,「他根本都不屑於提你一個字。我自己會回家,別讓我上你的車,我嫌它噁心!」說完這些話,欣欣頭也不回地朝前走去,留給了她父親一個冷酷和嘲諷的背影。於正浩的臉色像吃了三斤蘿蔔外帶黃豆後的反應,滿肚子的氣頂著他,想放,卻怕太臭而生憋在那裡。

  我手插著兜,微風吹開我的衣襟,我突然高興得想狂叫。我故作高姿態地斜著眼睛看了眼他,掩飾不住地幸災樂禍。我轉身也想離開,他卻叫住了我:「郭敬軒!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停下腳步,緩緩轉過頭去,一絲輕蔑的笑意留在我的嘴角:「我什麼也不想幹!你心虛什麼?」

  我看見他的眼睛裡閃出一種護崽般的凶光,他動動嘴唇,惡狠狠地說:「我警告你,你最好離她遠一點!」

  這句話聽上去那麼熟悉,毆打于正浩時,我甩給他的正是這句話,我不信佛,不信神,但那個時候,我真的覺得人世間存在著因果報應。我微笑著走到他面前,一種勝利的微笑讓我的鼠膽變成了虎膽,我輕揚著頭看著他豬腰一樣的臉:「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淫人妻女者,妻女必被人淫。」說完,我低下頭用手撓了撓臉,笑了笑,轉身離開。背後,於正浩氣急敗壞的聲音再度傳來:「郭敬軒!這對你沒有任何好處。你個無恥的流氓,你最好小心點兒!」

  「這句話留給你自己吧,是報應遲早要來!老子今天累了,沒工夫陪你說話。」我頭都沒回大踏步離開了他,連走路的姿勢也變得格外高雅,格外有自尊。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在街口的拐角處,我看到欣欣靠在一根電線杆子上低著頭沉思。我皺了一下眉,她看見我,立刻站直了身子。

  「你怎麼還不走?」我再度不耐煩起來。

  「我怕我爸難為你……」欣欣偷看了我幾眼。

  「哼,誰難為誰還說不好呢。」我打斷她,「你趕緊回去吧,以後別來找我了。」

  「你屈服他了?」欣欣瞪著眼睛,張著個嘴。

  「屈服你個鬼,我們彼此之間不信任到這種程度,我們背後的關係這麼複雜,還有繼續的必要嗎?」我暴躁地沖她叫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人心的險惡是真的不懂嗎?連我自己都沒有把握再下去是否會對她做出報復性的傷害。她怎麼就什麼都不怕呢?

  「一切都是我父親,我並沒有對不起你,你不可以把這種仇恨也世襲。」欣欣委屈地高叫著。

  「不可以世襲?你的血液裡有他的血液,你知不知道?你讓我怎麼對他恨,對你愛?你真夠天真的,你就不怕我利用你報復你父親嗎?」

  「你不會!」欣欣堅定而勇敢地昂起頭看著我的臉,「因為,你不忍!」

  看著她自信的眼神,我怔了半分鐘,突然冷笑一聲:「別太自以為是!好人逼急了也會咬人。你趕緊走,我們彼此都需要清醒地想一下。你會明白我說的話有道理。固執和任性會毀了你自己!」

  欣欣咬了咬唇,伸手攔住一輛從身邊開過的計程車,自己跳了進去,車子開動的瞬間,又朝我扔來一句話:「好吧,我們彼此都冷靜一下。但是,我一定會來討一個答案。敬軒哥哥,我不希望你是個懦夫,恨不起,也愛不起!」

  看著欣欣的計程車消失在街口,我疲憊地靠在電線杆下,點燃了一根煙。一連串發生的令人震驚的事件讓我乏力得幾乎沒有精力去整理整個事情的經過和我煩亂的心緒。我想起了下午碰見的那個跟小雨打鬥的中年婦人,難怪會覺得她如此面熟,欣欣長得的確很像她。「鄭姐」?我想起元軍最後攙扶她出去的那聲稱呼,看來欣欣是隨了母親的姓。難怪,如果她要姓於,或許我還會有一些基本的警覺,也難怪她身上會有小雨的香味兒。於正浩到底老奸巨猾,讓女兒和情人用同一牌子的香水,這樣,即使疏忽,在老婆面前也有了掩飾的藉口。我突然笑了,笑得有點無奈。生活中的巧合就像基地組織攔截的飛機沖炸了世貿大廈卻正好又被記者們做了全世界的現場直播,一切聽上去都那麼不真實和不可思議,但卻真真實實地發生著。在「雪舞」闖進我生活的時候,我以為我可以逃脫跟小雨、跟蓓蓓那種複雜的感情,不想生活像一個大的迷宮,在你七繞八繞以後,終點竟然又回到了起點。於正浩搶了我的老婆,而上帝卻拱手把他的女兒送到了我的面前,並且讓她愛上了我。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現在是該慶倖當時沒有要了她,還是應該後悔?不可否認,報復的那個時刻是快樂的,那種快樂不亞於在賭場贏了大錢的膨脹感。但報復過後呢?就像一個人一直都活在一種仇恨裡,當所有的仇恨都發洩出去後,是否會變得茫然而無所適從?我知道我自己不是為仇恨活著的,仇恨只是我生命中一個時期特定的心態,我不想自己被它控制。我沒有興趣再去報復於正浩抑或是他的家人。小雨永遠都是過去了,不管我遷怒於誰,這份感情也永遠無法挽回。我只想安安靜靜地有份自己的生活——簡單的工作,簡單的起居,遇到一個簡單的女子,再發生一段簡單的感情,然後有一個乾乾淨淨的孩子,讓這份簡單永遠延續下去。可是事實總是讓人類一些最簡單的欲望變得奢侈起來。這個簡單的女子,不是小雨,不是蓓蓓,甚至更不可能是欣欣,那麼究竟會是誰呢?誰可以讓我正兒八經地去過日子?我的腦袋開始疼,疼到我打了車到家門口,疼到我洗了澡把自己扔到床上。我歎了口氣,放了吧,忘了吧,算了吧,不管是愛不起還是恨不起,小雨、蓓蓓、欣欣都將隨雨打風吹去,零落於紅塵,相忘於江湖……

  跟安倫公司的最後一次會晤非常愉快和讓人振奮,陳總邀我一同吃了日式料理。料理吃完,我工作的事情便也一同料理了。陳總迫不及待地讓我下周就過來上班,正式手續等進來再詳細辦理,無非是個過場問題。他那迫切的語氣和神態一下子讓我頗為受用,感覺自己也從一錢不值的草根變成一顆可以遮天蔽日的大樹。由於事前沒有跟東興攤牌,我只含笑告訴他儘量爭取,手邊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不能保證。

  由於有了下家的墊底,我的底氣也足了一些。我開始琢磨如何跟東興提出分手和要回補償。第二天,看到東興,我開始猶豫,雖然已經下了必走的決心,但心裡面多少還在期待和幻想。如果東興妥協,不出賣整個部門,我竟然有些想留下來,畢竟這裡有自己的「孩子」,完全割斷臍帶似乎過於殘忍。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東興打來電話,讓我去一趟他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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