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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


  71.心中的一抹痛

  一路上風馳電掣不敢耽誤,我不知道小雨這個鬼丫頭又會搞出什麼讓我不可收拾的局面。「放鬆,放鬆,放鬆!」我不停地告誡自己。旋開CD,是丫頭來回來去放的破搖滾,聽了幾耳朵,卻讓我越來越心亂,越來越緊張,我關了CD,狠狠拍了一下,這丫頭,怎麼會喜歡這種音樂?跟你的心跳根本不能共振,就跟一強大干擾噪音信號似的。安靜的車裡,我不停讓自己深呼吸,得了,回去裝點兒孫子,說點兒軟話,女人嘛,哄一哄,總會過去的。

  車子開進家,緩緩把門打開,手已經預備在胸前,防止類似鞋子或者鍋之類不明飛行物的襲擊。屋子裡靜悄悄的,沒有響聲,安靜得有點兒離奇。「小雨?」我叫了一聲,還是沒有任何聲音,整個屋子彌漫著飯菜的香味。

  「小雨。」我又叫了一聲,隨著我閃進客廳的門,我的嘴也迅速張大了。

  客廳裡燈是開著的,但是每個燈上都蒙了一層紫色的塑膠片兒,所以整個客廳弄得跟個紫金宮似的紫煙繚繞。而桌上,放著一瓶紅酒,兩個酒杯,還有一桌子排放精美的菜。小雨精心做菜的時候少,平時我們總是隨便炒炒大鍋飯就吃了。而這一桌子菜卻讓我有點兒重新認識了一下小雨。先不知道味道,至少從顏色上來講,的確像個藝術家的手筆,很精巧。怎麼?今天是什麼日子嗎?我快速轉動著腦細胞。不是啊,不是她生日,不是我們結婚紀念日。直到我看到旁邊一個大盒子裡的蛋糕,我突然想起來,今天是我的生日。那個蛋糕足夠大,蛋糕上印著的是唯一一張我小時候的照片——母親懷抱著剛滿月的我。看到母親的面孔,我的心突然絞痛起來,我的眼眶酸酸的。這個世界上,真正能記住我生日的只有兩個女人,我的母親和我的妻。

  我突然明白了小雨的良苦用心,而我卻一直在埋怨和責怪她的不體諒,以為她不過是神經質週期性發作。

  「小雨!」我沖到樓上,挨屋子搜遍,沒有丫頭的影子。我再次沖到樓下,拉開房門,她沒有車,應該不會走遠。我沖到大街上,在大街上穿梭的行人中找尋小雨的影子,在徒步跑完了附近所有我認為她可能去的地方後,我終於洩氣地放棄了,我垂頭喪氣地踱回出入我們社區必經的一個路口。路燈昏黃,我靠在路燈的燈柱子上,隨手又點起一根煙。我不是煙民,但是回國以後,煙重新又成為我排遣煩悶的一種工具。

  我不知道我的面目是否很猙獰,因為我看見遠遠的兩個姑娘在向我走近的時候,不自覺地換到馬路的另外一邊兒去了,也許我頹廢的樣子看著像個都市流氓。女人,我想到了蓓蓓和小雨,這兩個女人的面孔,交替又重疊著,在我吐出的煙圈裡一次一次破滅。蓓蓓也是知道我生日的,在很久以前,我跟她無意提起過。作為一個男人,本就對自己的生日無所謂,但小雨卻給了我更深的感動。這種感動讓我愧疚得想變成一隻耗子躲到洞裡去。我突然覺得,小雨如果還像以前跟我吵,跟我鬧,我心裡或許會更好過些。我為我搖擺的心境震驚,也許真的是不可救藥了,我他媽的中了愛情的毒。

  我不知道丫頭會去哪裡,今晚會有個什麼結果,但是,我虧欠了丫頭,這是不能否認的。我大口大口吐著煙圈,就像吐出的是一口口悶氣一樣,就在慢慢無限擴大的煙圈中,我看到一個修長模糊的人影慢慢走近我,我立正身子,看著那個影子,從黑暗中慢慢走進桔黃的燈影中,像貓一樣落地無聲。我把煙頭隨手扔到旁邊的垃圾桶裡,轉過身子對著那個黑影。黑影越來越近,終於在離我一丈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小雨,斜挎著一個大包,蓋在她的屁股上,雙手絞著書包帶,長髮遮住了半個臉,卻遮不住臉上的痛楚。我緊皺著眉,盯著她,誠摯地從我的心底緩緩吐出幾個分量應該不算輕的字:「小雨,對不起。」

  丫頭呆了足有半分多鐘,突然雙肩抖動起來,嘴唇緊咬,眼中滾下大顆的眼淚。我的心也為之扭了起來,一種心疼的感覺讓我沖過去,一把抱住她,終於,我聽到了小雨像是憋了很久,從胸腔中發出的一聲嗚咽,很快,這聲嗚咽便轉化成了嚎啕大哭,她使勁掐著我的胳膊,以至於指甲都會透過我的毛衣,掐進我的肉裡。我沒有動,任她掐著,只是用胳膊緊緊箍住她,怕她再跑掉一樣。

  小雨,小雨。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丫頭總是能讓我的心中有一抹最深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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