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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40.雞零狗碎的爭吵

  在家裡憋了數日,哪兒也沒敢去,小雨整天給我用可樂煮薑,捏著鼻子要我喝下去,說是從什麼雲遊四方的老醫生那裡討的偏方兒,我嘲笑她說:「別放屁了,雲遊四方的老醫生哪兒會用可口可樂做藥引子啊,童子尿還差不多。」

  「讓你喝,你就喝,那麼囉唆幹什麼?再沒正經,我真去找點童子尿給你下裡面。」

  也不知道真的是小雨的偏方起了作用,還是病毒在我體內終於折騰得氣數已盡,越到後來,我的病也越輕。回過頭看看前十天的經歷,感覺不過是虛驚一場,自己嚇自己罷了。小雨明顯瘦了,雖然臉上輕鬆明朗,甚至有時候故意跟我胡侃亂貧,但這些日子的驚嚇的確把她折磨得夠嗆。很多次,她會貼著我,頗為動情地對我說:「狗,我絕不允許我愛的人再在我面前死去,要死也要一起死。」

  「再?為什麼用再?」

  「我的父母……」

  我不再問,小雨少年喪親是她心中永遠的傷疤,也許這是她極端而矛盾個性的起因。

  我回到公司,繼續晃晃悠悠過日子。公司依然不景氣,太平盛世的情況下,人人都開心,彼此之間沒有矛盾和利益衝突,看似歌舞昇平,但是當世界有了爭鬥和不公,人性中的種種弊端和醜陋便會暴露無遺。美國人一貫在我心裡屬於自大、驕傲的一類,他們瞧不起有色人種,雖然表面上友好,不過是帶著偽善的笑罷了。一旦妨害他們利益,或者讓他們自身覺得不安全的時候,他們本性中那種歧視會自然不自然地流露出來。公司裡一些員工的眼光對我們這些操著濃重家鄉口音的外鄉人有了敵意。那種冷冷的目光,我能敏感地覺出來。

  回到家裡,我倒變得精神振奮,思路敏捷。因為國內是新一天的開始了。我的電話費大量扔給了國際電話服務公司。經過一段時間的思考,我終於和東興簽訂了書面合作協定。國內的非典風波也終於慢慢退去了。東興的公司重新開始運作,我產品的樣品版很快順利設計並製作出來了。蓓蓓也喜悅地告訴我,她正忙著帶著我的樣品四處遊說。而東興卻通過他強硬的後臺,積極地搞著經費和正式生產的批文。這個消息讓我十分振奮。要不是因為小雨還在等待綠卡期,我恨不得現在就海歸了去。

  小雨,一直忙碌幾乎忽略了她。每天晚上她下課回來,我都還在電話或者互聯網上,於是她不吭一聲鑽進臥室自己睡了。由於晚上經常會被電話鬧醒,為了不干擾她,我們臨時決定分房間睡。當忙過一陣,我突然發現。我們之間簡簡單單的對話,一天竟然超不過二十句。當我滿懷歉意地跟小雨解釋的時候,小雨竟然毫無反應地說:「你忙你的,我其實也很忙,沒事啦。」

  我不知道她說得是真話還是假話,但她像是真得一切都無所謂一樣,依然我行我素,只是跟我之間話越來越少。也許自己的心過於在事業上,對小雨反常的情緒,我有些麻木,覺得不過是新婚後的疲勞階段。

  那天回到家中,小雨晚上也沒有課,我們只是簡單地做了點兒吃的。各自悶頭吃完,小雨便收拾碗筷,放到水池裡去洗。由於就兩個人,我們平時也不愛用洗碗機,費水費電還費時間。我斜眼看著小雨,這丫頭把個水龍頭開得「嘩嘩」響,那水跟個瀑布似的往下流。從小節省的本性讓我下意識地走過去,把水龍頭調小。

  小雨抬頭看我一眼,等我手一離開,一伸胳膊又把水開到最大。

  「嘖,成心了。」我心裡有些不快,但還忍著沒有發作,只希望她能好自為之。我再一次把水龍頭關小。

  「農民。」小雨突然惡狠狠地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挑釁般地又把水開大。

  「你他媽說誰呢?」我最恨的就是那幫自以為是城裡人的人在別人面前擺出的所謂的高姿態。

  「難道你不是?」小雨勇敢地昂著頭,眼裡閃過的是輕蔑的笑。

  「呵,瞧你得意的,你他媽高貴,高貴你嫁給我幹什麼?找一有錢有勢的大款去啊。」

  小雨聽後,突然冷笑數聲:「你以為我找不到?狗,你的感覺也別那麼好,你以為你吊兒郎當,玩世不恭,時不時一副憤世嫉俗的樣子,別人就把你當了民族英雄?你不過是個虛頭巴腦,沒什麼內涵,只會耍些個小聰明的普通人而已,說你普通人都抬舉你,你連農民都算不上,也就一混混兒。」

  男女吵架的開始往往都是芝麻綠豆大的事情,但到最後,不知不覺中都升了級,我們彼此都忘了那句語錄:「同志們啊,我們不要互相對立,不要搞人身攻擊,不要說不文明的語言!」我和小雨就像針尖對麥芒一樣,互不相讓。

  「呵。」我聳聳肩無所謂地笑著,「我哪兒趕得上您修養好啊,還有內涵,也不知道是誰當時裝騷哭著喊著想嫁給我。」

  「你——」小雨臉被氣得通紅,那兩隻眼睛像燒了倆火球子似的,一跺腳,轉身噔噔噔走開上了樓。

  女人就他媽會這招,吵著吵著,就甩手耍無賴走了,然後又裝出無限委屈的樣子,躲自己屋子裡又哭又絕食的,好像全天下男人都負了她一樣。我就見不慣這類女人。我發誓,不管小雨怎麼折騰,三天三夜不吃,我都不帶勸一句的。可是,我還是輸了,決心剛下了沒三分鐘,樓上傳來了如雷陣雨傾盆而下的聲音。

  我迅速沖上樓,小雨正狠狠地擰著客房衛生間的水龍頭。而浴室裡洗澡的噴頭已經在嘩嘩嘩地往下放著水,我趕緊關上,可聲音還有,原來旁邊主臥室的衛生間所有的噴頭也都在百花齊放。

  「你有病啊!」

  「哼,心疼啊,我就讓你心疼,我讓你心疼死。」小雨說完,頭也不回地沖下樓,去了車庫,發動車子,開走了。

  我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一下子一點兒力氣都沒了。吵架吵得我心煩意亂。我突然發現小雨的性格基因裡有些神經質的特性,很多時候,她會歇斯底里地失去控制。這一點竟然讓我有了些害怕的感覺。因為我承認,我不是一個脾氣好的老公……

  到樓下,打開電視看了一場球,心裡的煩躁和不快也慢慢消失了。看看時間,一個多鐘頭了,我給她手機打電話,沒有人接。總該出去找找小雨,畢竟她是我老婆。好像今天的架也不是什麼大事情。去哪兒找?我也不知道,權當撞個運氣了。

  我開開車子,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轉了一圈,沒看到小雨。我決定還是回家去等,這樣瞎轉畢竟太盲目。車庫的門徐徐打開的時候,我看見小雨的車已經停在了裡面。進到屋裡,小雨正捧著一大包爆米花在沙發上看電視,空氣裡彌漫著黃油的味道。

  我把鑰匙扔桌上,故意弄出很大的聲音,小雨像沒聽到一樣繼續盯著電視螢幕。我走過去,一屁股坐她身邊,她瞥我一眼,繼續看她的電視。我伸出手,想抓一把她手中的爆米花。她一下把我手打開:「要吃,自己弄去。」

  我討好地賴不唧唧地說:「你弄的好吃。」

  「別那麼諂媚,你不是牛嗎?那點兒骨氣呢?」

  「傷自尊了。」我故意很委屈地嘟著嘴。

  小雨笑了,抬腳踹了我一下:「哼,你今天要敢不出去找我,我這輩子都不進你這家門了。」

  原來,這小妮子竟然躲在暗中觀察我!這女人拿男人當猴耍的本事簡直是天生的,當然,大部分男人也願意被耍。

  「呵,當然,你是我老婆呢,你走了,我上哪兒解決生理需要去?你也知道,這是美國,俺又是農民,捨不得花錢不是?」我嘴裡適時地抹了點兒蜜。

  「去你的,去吧,我車裡買了點兒東西,你看看怎麼處理吧?」

  嗯?我一聽這個,心知不妙,跑到車庫,把小雨後車蓋打開,眼珠子瞪得差點兒沒掉地上,滿滿一後備箱,全是小雨買的東西——各種各樣的衣服,床單,床罩,被子,還有些首飾盒子,最誇張的是兩個巨大醜陋的黑毛絨猩猩咧著嘴沖我傻樂。

  「你沒事兒吧?幹嗎呢?」我大聲沖屋裡嚷嚷。

  「你不是心疼嗎?我就是讓你心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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