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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你媽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他一說「不知道」,趙雲就又成了消息靈通人士:「肯定是到外面躲債去了。」

  「債不是還清了嗎?還有什麼好躲的?」

  「誰說還清了?我們家的就還沒還清。」

  「她家欠你家的錢?」

  「怎麼不欠呢?這次舞蹈學校裝修,我媽也投資了五千塊錢的,說好到時候分紅。這下倒好,他們全家都跑了,舞蹈學校肯定是辦不起來了,我媽投的資不是打了水漂了?」

  「雲珠不是給了你媽一萬塊嗎?」

  「但那是車禍賠償的人身傷害啊。」

  「是你媽開車出的車禍,你就當那一萬裡面有雲珠家還你媽投資的五千不行?」

  「怎麼可以這樣?投資是投資,賠償是賠償,兩回事嘛。現在我媽要到上海去整容,不要錢啊?」

  他想說「你媽那張臉還配整容?已經醜到極致了,再怎麼整也沒用了」。但話一出口,就變成:「怎麼你媽整容也要雲珠家出錢呢?」

  「我媽的臉是車禍撞壞的,不要她家出錢,還要誰家出錢?她們自己肯定承認這一點,不然不會躲到外面去。」

  他氣得心臟發疼,只恨手裡的吸管不是一把瑞士軍刀,不然就對著她那張嗡動的嘴紮過去了。

  不知道是他太能不露聲色了,還是趙雲根本不會察言觀色,總之趙雲似乎一點沒覺察他的憤怒,繼續說:「我早就料到她們會來這一手的,所以我對我媽說了,她們賠你錢,你就拿著,但不要跟她們簽任何形式的協議,不能讓她們一筆小錢就把你打發了——」

  他煩躁地說:「我現在跟她們家一點來往都沒有,我不知道晏阿姨去了哪裡。你這麼有本事,幹嘛不自己去人肉?」

  「我這不是在人肉嗎?難道你以為只有在網上搜尋才叫人肉?你也太書呆子了!」

  「我就是個書呆子,你從我這裡人肉不到什麼的。」

  「我知道從你這裡人肉不到什麼,但我還是要把能想到的線索都查到。」趙雲得意地說,「我覺得晏美玲肯定躲在哪個親戚家裡,我已經讓我國內的朋友去人肉了——」

  過了幾天,趙雲又來找他,這次是來報喜的:「看見沒有,我說的沒錯吧?晏美玲就是躲在她妹妹那裡,我一下就把她人肉出來了。」

  「那雲珠呢?」

  「她去加拿大了,過段時間會把晏美玲兩口子也接過去。哼,幸虧我抓得緊,不然就被他們溜掉了——」

  「人家去妹妹家休養幾天,有什麼溜掉不溜掉的——」

  「同學,你別天真了,像這種不聲不響就腳底板抹油的人,肯定是有案底的。像那個Grace,就是這樣。」

  「Grace又怎麼你了?也欠你家錢了嗎?」

  「她不欠我家的錢,但她欠了別人家的錢,不然她為什麼要隱姓埋名逃到我們C市來,現在又逃回中國去呢?」

  「人家是回去救災的。」

  「你別聽她說得好聽了,中國政府是吃乾飯的?還要她去救災?她能救什麼災?」

  他靈機一動,打聽道:「你消息這麼靈通,那你知道不知道Grace現在在哪裡?什麼時候回來?」

  「這個我目前還不知道,但我肯定會打聽出來的,到時候該你請客——」

  「我請什麼客?」

  「我幫你把Grace人肉出來了呀!」

  「怎麼是幫我人肉?」

  趙雲詭異地笑著說:「哈哈哈哈,別不好意思了。」

  但趙雲還沒把Grace人肉出來,Grace自己就打電話來了,說已經到了C市機場,問他能不能去接她一下。

  他的心興奮得咚咚直跳,連剛做上的實驗也不管了,馬上開車去機場。

  見面的那一刻,他幾乎認不出她來,又黑又瘦,滿臉疲憊。他關切地問:「你怎麼了?沒生病吧?」

  「沒有。」

  「那怎麼這麼瘦?」

  「瘦嗎?我一直都是這樣啊。」

  「你一回去就沒消息了,真把人擔心死了。」

  「有什麼好擔心的?」

  然後兩人異口同聲地說:

  「No news is good news(沒消息就是好消息)!」

  車開在路上,他好奇地問:「你回去怎麼救災啊?是不是到廢墟裡去挖人出來?」

  「別說得那麼震撼了,我回去的時候,從廢墟挖人的階段早就過了。」

  「那你在那裡幹什麼?」

  「很多事可以幹啊,不過我主要是對災民進行心理輔導。」

  「是嗎?你還會——心理輔導?」

  「當然哪,我有trauma counseling(創後心理輔導)的證書嘛——」

  「心理輔導對災民有用嗎?」

  「要看怎麼說了,美國人是很服這玩意的,不管出了什麼事,身體的創傷也好,心理的創傷也好,都會去找人做心理輔導。但這個在中國還不是很普遍,有的人覺得很需要,有的人就覺得這是浪費時間,還不如發點錢或者救濟物質來得實惠——」

  回到家裡,他主動打爐子做飯:「我煮麵條你吃吧——」

  她打開冰箱一看,呵呵笑著說:「冰箱裡空蕩蕩的,我不在家的這段時間,你們一直都沒在家做飯吃吧?」

  「沒有。」

  「太懶了,連做給自己吃都不願意。好了,現在我回來了,不會讓你們過這麼可憐的生活了。今天你做一次,從明天起,我就接手過來做飯。」

  他滿心歡暢地在廚房忙活,而她則跟「貓兒子」訴說衷腸,仍然是滿嘴的甜言蜜語,但他已經不起雞皮疙瘩了,反而有種家的溫馨感。

  面煮好後,他盛了兩碗,端上桌來。兩人坐在飯桌邊,就著她從國內帶回來的鹹菜鹵菜牛肉乾之類,狼吞虎嚥地吃面。

  她問:「雲珠這學期是上課還是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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