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結姻緣未了(66)_飄阿兮

六六

　　「哦。」說話的這一會兒時間，曉維已經把蜂蜜奶調好了遞給周然。

　　周然道謝，邊喝邊觀察了一下這間客廳。裝飾風格與家裡差不多，雖然是新的傢俱新的窗簾新的桌布，但色調款式都是曉維喜歡的那幾種，就像把家裡的某間屋子整體搬過來一樣。

　　曉維只當他在看這整屋子的亂糟糟：「上周工作忙一些，我一周沒拖地了。」

　　「你自己收拾房間？不請鐘點工嗎？」

　　「之前想過要請，後來發現這城裡的職業女性，絕大多數還是自己收拾屋子。這房子不大，自己隨便收拾一下就可以了。」

　　「都像你這麼想，那鐘點工要失業了。」周然說，「讓家裡現在那位每週到這裡來兩次吧。」

　　「不用，謝謝。」曉維取過周然喝空的杯子，丟進洗碗槽，順手洗淨了，「周然，這些日子我想了想我們以前的日子，我覺得挺感激你的。你提供給我衣食無憂無所事事這麼多年的生活，我好像從來沒對你說謝謝。」

　　曉維這句過分客氣的話，令他倆剛才很融洽的談話突然冷了場。周然沒順著她的話說聲「不客氣」，只是沉默地坐在那裡。

　　尷尬的氣流在室內暗暗湧動。曉維首先不能適應這種氣場，又取過周然的外套：「你穿著這件衣服去應酬？皺得厲害，我去熨一下。」

　　她拿著衣服正打算撤離這一方沉默的空氣，周然突然堵住她的路，抓住她的胳膊：「曉維，回家吧。」

　　林曉維直直地看著他。

　　「我知道我讓你感到了委屈，我希望我能夠補償。我們重新來過。」周然將很短的一句話說的很艱難。

　　曉維低頭看著自己的拖鞋，看了很久，她仍然低著頭：「你以前說過我，你以前說，我這個人優柔寡斷缺乏主張沒有決策力，很難下定決心去做一件事。我覺得你說的很對。可是周然，你要知道，也恰恰是像我這樣的人，當終於要做一件事時，一定是經過了很漫長很反復的考量。這樣的決心，也是很難改變的。」

　　周然抓她胳膊的力道在漸漸收緊，他的呼吸離她很近。

　　他想說些什麼，剛要開口時，曉維又說：「如果你是在我沒下定決心前說的這句話，我想也許我會很感激地立即投入你懷中吧。可是現在，你真的覺得我們可以重新來過嗎？周然，如果真的給你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你覺得你仍然願意選擇我的機會有幾分？我只知道，如果可以重新來過，我不會選擇與你在一起。」

　　周然仍然無話可說，他抓著曉維胳膊的力道漸漸放鬆，慢慢滑下，碰到曉維的手，他捏住曉維的手指，而她沒有甩開。

　　周然說：「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但是我希望……」

　　「曉維阿姨，我餓。」不知何時睡醒了的憶緋突然出現在客廳門口，揉著眼睛說，「周叔叔也在啊，我們一起吃晚飯嗎？」

　　「他有事，馬上就要走了。」曉維拿著周然的那件外套速速消失，只留下周然和憶緋在那兒兩兩相望。

　　第十二章近墨者黑

　　周然遲來的道歉，雖然沒有令林曉維立即回心轉意，卻也多少改變了曉維對他的態度。

　　之前幾周，曉維對他愛理不搭，電話不接，偶爾在某個場合相遇也裝沒看見。最近則對他客氣了很多，周然打來電話，她雖然不見有多熱情，卻不再拒聽；若周然提出合理要求，她也儘量配合。

　　周然不是個癡纏之人，無論他的電話曉維接或不接，其實他都打得不算積極，但那不需要動勞他的鮮花卻送得更加勤快了，依然放在圓形或長方形盒子裡，混在一堆快遞包裹裡也不是太起眼，一旦打開便溢了滿室的芳香，以至於曉維主動給他打了一個電話表示抗議，因為這樣無聊的行為讓她覺得很丟臉。

　　後來這盒裝的昂貴又低調的鮮花便不再送到曉維的公司，而是送到她的公寓，每天傍晚她經過值班室時，由保安笑呵呵地遞給她。

　　曉維記得讀書期間，隔壁宿舍曾有位已經有了男友的美麗師姐被某位富家子弟狂熱追求，每日送花，連送了九十九日，終於成功地撬了她男友的牆腳。她們這些看客不止一次地討論又感慨，若是主角換作自己，能否抵得了這種誘惑。

　　那時曉維才上大一，對這樣誇張的追求，雖然不曾幻想，卻仍覺得這十足浪漫的光環足以蓋住橫刀奪愛的失德。真若換作自己，也未必能夠把持得住。

　　十幾年後，她竟也成了這種令人吐血的浪漫惡俗橋段裡的女主角，而她只覺得荒唐無奈啼笑皆非。

　　丁乙乙的反應比曉維強烈得多，在聽到曉維的轉述後失態爆笑，差點打碎飯店的杯子。她捂著肚子：「原來從周然身上也能找到幽默細胞。我認識周然也有七年了，一直把他當成高智商的典範，沒想到他也有智商這麼低的時候，用這麼陳舊俗爛的招式追女人。前幾天的報紙上，他不是剛剛得了一個什麼全市創新型管理人才獎嗎？哎喲，『創新型人才』，他懂什麼叫『創新』啊？哈哈。」

　　曉維的交友圈子很窄，深交的朋友更少，所以即使她與周然已經分居了幾個月，卻並沒幾個人知道。之前曉維想過，在沒離婚之前，她不想接受太多的異樣目光，所以願意與周然維持表面的和平。這一步退讓令她相當的被動和身不由己。

　　譬如，某日他倆昔日的對門鄰居夫妻重返故地旅行，又特意來拜訪他倆，曉維自是不好推辭，週末與周然扮成恩愛夫妻接待他們倆。

　　他們兩對當初同一天搬入新居，也曾互相照應，結下了難得的友情。如今那夫妻二人早已定居國外數年，曉維他們也早就搬離了當初的小屋。

　　故友重聚，不免要回憶一些往事。他倆陪著那對已經有四五年沒回國的夫妻重游了他們舊日所住的社區，討論著那些依然沒變的或已經大變的地方，又特意找了一家以前曾經一起去過的飯店吃飯。那飯店還維持著五年前的裝飾風格，桌椅地磚天花板和壁紙都不曾換過，如今泛著一股老舊的味道。

　　「這城市變化真快，才幾天沒回來，走在路上就覺得陌生了。還好還好，你倆，我倆，還有這裡，大家都沒怎麼變。」鄰居妻說。

　　鄰居夫摟著妻子的脖子笑嘻嘻：「更巧的是，連人口都沒增加。我倆下定決心要做丁克了，小愛怕生孩子影響身材怕我變心，我怕小愛移情給孩子就無視我了，所以我倆一拍即合。你倆呢？」這對神經大條的夫妻無辜而認真地看著他倆，分明在等待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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