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婚結姻緣未了 | 上頁 下頁 |
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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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他進入事業最關鍵的時期,他與林曉維的關係也降到了冰點。他夜不歸宿,她不聞不問。那時他很不願回家,那時曉維也很不願意見到他。 起初周然只是逢場作戲地玩。所謂的玩,在周然心中,其實也是工作的一種。玩的程度取決於他交往的圈子是黑是白還是灰,也取決於他的規則與自製力。如果天不時地不利人不合,會偶爾玩過火。 第一回玩過火,周然懊惱又羞愧。面對似乎不知情的曉維,他試著用善待她來作補償。 他在接下來的一周裡盡可能早地回家,他計畫帶曉維出去散心。曉維並不領情,她回應他的是比他更晚回家,拒絕他的一切提議,拒絕與他的交流。 周然現在想想很感慨。可那時候就是這樣造化弄人,他倆在岔路口上一次次擦肩而過。比如一兩周前曉維努力向他示好時他心裡煩亂對她無視;待他轉頭想接受她的好意時她卻已經將好意收回。 玩過火這件事其實很像吸煙,沒吸煙前都知道那東西是無益的,一旦吸上就無所謂了;第一口總是難受的,後來就漸漸習慣了。 所以,面對曉維的漠然,周然也不再覺得這件事會讓他理虧了。他漸漸地將這視為理所當然,視為遊戲規則的一種。他需要做到的,只是將這種遊戲控制在他自己的規則內。 那時候唐元給他引薦了一個新項目。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他每週都飛一趟X市。 遠離家園的地方顧及少,玩起來比較放得開。那天生意談得很成功,晚上在夜總會慶功時,來了幾個漂亮姑娘作陪。領班介紹,這是本市高校的女學生。 有人拉了其中一個塞到他身邊:「瞧瞧這一位長得有點兒像誰?」 那姑娘就是肖珊珊,長得與當年的路倩有著五分相似,笑起來怯怯的,把細肩露背連衣裙穿得學生氣十足。 他們散場後,周然順理成章地帶了肖珊珊出去。她遲疑了一下,沒有拒絕。 周然沒帶她去飯店,而是請她邊吃霜淇淋邊聊天。 「你做這行多久了?」 「兩周。但今天是第一回出來。」 「學校若是知道你做這個,會給你處分。」 「我在賺學費。我欠學校的錢。」 「你父母知道會生氣傷心。」 「我沒媽媽,我爸病了。」 那天吃完霜淇淋,周然送她回學校,很意外地發現這是他的學妹。他把錢包裡的現金分給她一半。 肖珊珊說:「你如果願意送我回夜總會的話,我還能再賺點小費。」 周然說:「既然你收了我的錢,今晚就該聽我的安排。回宿舍去睡覺。」 兩周後的一個晚上,他又見到那姑娘,在豪華飯店裡。那姑娘熟練地端著盤子在他們的雅間裡進進出出,並且認出了他。 她下班後在路燈下等著周然,告訴他自己沒再去夜總會工作。她感謝他的告誡,因為後來有兩名女同學涉入一場案子,被學校開除了。 當周然有機會第三次見到肖珊珊時,已經是暑假。她穿著商家的廣告服,在一個國際展會上發傳單,用中文英文與日文為客人耐心地介紹產品。她做得很賣力,聲音已經有一些啞。 周然承認,他在那一瞬間也許產生了時光倒流的錯覺。在他的大學時代,他也曾看著他當年的女朋友這樣爭分奪秒地打工,在別的女同學逛街打扮的時候,她卻把賺錢當作世間最好的娛樂。 周然的動機也許很單純。他為這姑娘勤勞執著的賺錢精神所觸動,所以他問肖珊珊願不願賺一筆外快。他邀請肖珊珊作他的臨時翻譯,陪他去一趟日本,談一筆生意。 肖珊珊陪他在日本順利完成任務。他們在國外一周相安無事,卻在回國後的那一夜,肖珊珊借著酒意撲進他懷裡。周然拒絕過她,但他沒把理智堅持到底。 事後他帶著這姑娘去買藥。這姑娘與他鎮定告別,就像當初他與曉維一樣。他們打算當作一切都沒發生過。 這樣的表現正合周然的意。但是他的良心偏偏在那時變得太好,當他知道肖珊珊的父親病情惡化時,他幫助了他們父女倆。又在肖父病逝後,幫她料理了後事,也給了無依的她一些依靠。 再後來,他與肖珊珊就有了那樣的約定。 那個項目徹底談成後,周然來X市的機會不再那麼多。他從不專程前來,有公務時才順便也見一見她。肖珊珊也並不纏他,她不怎麼要他的錢,她不提他的妻子和家人,她要的東西實在不多。 周然不介意逢場作戲,可是他並不主張與一個女人保持這樣長久的曖昧關係。只是面對這樣的肖珊珊,他甚至找不到抽身的理由,就這樣一天算一天。 周然毅然決定離開肖珊珊,卻是因為唐元刺激到了他。那天唐元在一次酒席結束後說:「怪了。那個珊珊,打眼一看長得像路倩,但相處下來,那副性子倒十分像曉維。」 唐元說的是醉話,卻炸了周然一頭冷汗。那天傍晚,他在肖珊珊的小公寓裡,看著她穿著式樣保守的睡衣在每個房間走來走去;她收拾房間,但越收拾越亂;她一邊翻著愛情小說一邊把電視臺換來換去;她給他削蘋果,刀法很差;她為他按摩肩膀,力氣很小……的的確確,每一種行為,都令他有熟悉的感覺,仿佛是曾經屬於過他卻又被他遺落在某個角落再也找不到的東西。 周然知道自己判斷錯誤了。他一直把他與肖珊珊的相處,權當作對當年與路倩分手的心理補償與治療,而他也心安理得地接受。 可是當他猛然發現,他能從肖珊珊這裡找到的安心與熟悉感,卻是當初他與林曉維剛結婚時兩人的相處狀態,他只覺得荒唐透頂,他意識到自己也許做了極愚蠢的一件事。 這種心態微妙又複雜,令數理化高材生周然沒有勇氣去探究解答。 但是那天,本打算在肖珊珊那裡過夜的周然以第二天要回公司為藉口,連夜乘了航班趕回家,就如同今天一樣。 周然輕手輕腳地開門進屋。他很幸運,門沒反鎖,可能是曉維忘記了。 他回到他和曉維的臥室。曉維睡覺怕光,他只開了落地燈。 曉維睡在床的一邊,微微皺著鼻子,睡得不算穩。她的眼角有微濕的痕跡,不知睡覺前又看了什麼讓她落淚的電影。 她身形單薄,只占了大床的一角。但是床的另一側,堆滿了她的書和衣服,還有幾個布偶和靠墊,她根本沒給他留可以躺下的空間。 周然去浴室打開排氣扇,抽了兩支煙,後來他取了一床毛毯,在臥室的躺椅上坐了一會兒。他手腳很輕,但並非一點聲響也沒有。曉維一向睡得不沉,可是她完全沒有動靜。 周然不知何時在躺椅上睡過去了。第二天醒來時,他之前蓋的那條毯子已經被他卷到身下,他的身上蓋了另一條被子,是曉維昨夜蓋的那一條。 床上的書、衣服和布偶都已經收拾乾淨了,仿佛昨夜床上根本沒睡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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