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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這樣子呀!」水冰清半信半疑,「可是,看起來他方才對你好像還不錯呀!」

  被她一提醒,阮若弱也頓覺今晚的李略好像是比較好說話的樣子,讓他避開就乖乖地避開了,想一想,或許是那天在王府「教育」他一番所起的作用吧。

  「要不,你還是找時機跟他談一談我的事,有棗沒棗都打上一杆子吧!終究也是個希望不是。」水冰清作哀求狀,她實在是想逃離花月樓那個火坑都快想瘋了。

  「好好好!」阮若弱滿口應承,「我什麼時候去找找他,跟他拉拉關係攀攀交情說說好話,想辦法讓他替你出頭。行了吧?」

  「一言為定,我可等你的好消息啊!」

  兩個人遊得差不多了,是時候該回去了。於是水冰清遠遠地繞開小船到湖的那一端上岸,阮若弱則先游過來跟李略打個招呼:「李略,我們要先走了。」

  「就要走了嗎?」李略只覺時間飛逝如電,一閃即逝,「不多遊一會兒了?」

  「不了,我們趕著回去呢。」

  「那我用馬車送你們好了,夜近三更,四下又靜寂無人,你們兩個女子單獨行走恐不太平。」李略自動請纓當護花使者。

  阮若弱笑了:「那就先行謝過了。」落落大方地接受下來,並不推卻。

  於是兩個人上了李略的馬車,秦邁在外頭趕車,車裡三個人對坐。水冰清一身濕衣擰乾再擰乾,總算沒了那種纖毫畢露的透明感,只是那具美妙的胴體,仍影影綽綽如霧中觀花,李略顯然很覺不自在,盡可能側著身子不看她。水冰清雖然聽阮若弱說過他在這方面很靦腆羞赧,但親眼所見,要比耳聞更來得真切些,不由得要暗中嘖嘖稱奇:這個小王爺,果真不似花月樓中那些輕薄浮浪的紈絝子弟,人物清華高潔。

  車馬駛出皇城西坊,朝外行時,先經過的是阮府,於是阮若弱先行下車:「李略,謝謝你了,麻煩你再送水冰清到花月樓吧。」

  李略沒算到阮府在近,花月樓在遠,所以阮若弱先下了車讓他始料未及,她一走,留他跟個衣衫半濕曲線畢露的青樓女子,單獨處於一車,頓時局促之極。

  水冰清這個促狹的,一見他局促萬分的樣子,忍不住要逗逗他,刻意嬌嗲嗲地道:「小王爺,多謝你送奴家回去。」一邊說,一邊將一隻纖纖玉手按上他平放在膝上的左手上。

  李略頓時如觸電般的從座位上彈起來,一雙手都縮到背後去了,臉色卻沒有泛紅,而是泛了白,一臉極力壓抑的惱怒:「姑娘請自重。」

  見他如此反應激烈,水冰清起初差點要笑出來,但再一看他臉色寒冷如冰,神情凝重如鐵,有一種咄咄逼人的氣勢,如泰山壓頂而來,一時竟不敢再放肆,乖乖端坐著不敢再亂言亂動。只是李略卻不肯再與她同車下去了,喝令秦邁停車,他跳下車去後匆匆交待一聲:「你送水姑娘回花月樓去。」

  「小王爺,那您……」秦邁顯然不放心半夜三更把他一人扔在街上。

  「我會自己慢慢走回王府。」李略說罷一揮手就逕自走了,秦邁只得領命駕著馬車朝著花月樓走。

  車裡的水冰清自知闖了禍,悔得腸子都要青了。剛還想讓阮若弱出面托他幫忙脫籍,這下好了,人都被她得罪了,還想求他幫忙,他還肯幫他這樣一個「放蕩」的青樓女子的忙嗎?這番懊惱自是無須細表。

  李略一個人在午夜的長安街頭慢慢地走,邊走邊搓著那只被水冰清按過的左手,仿佛要搓去一種不潔之物般。自幼他即是如此,不喜歡被人碰觸,不喜歡與女子太過接近,他屋裡伺候起居的都是小廝,從不用丫環的,靜安王倒頗為認同這一點,只因他並不希望這個寄予厚望的嫡子成為一個聲色犬馬之徒,所以很滿意他不耽迷女色。如此十餘年,他對如何與女子交往完全沒有任何經驗,男女情事上更是純白如紙,這在同樣背景身份的家庭裡是很少見的,多少世家子弟在他這個年齡裡,別說偷試雲雨情,早納了三妻四妾。

  阮若弱在曲江池畔用那樣驚世駭俗的方式救了他,他事後知道,忍不住臉上要發燒,覺得難為情之極,藉口調養身子,好幾天閉門不出也不見客。和阮若弱一起墮入深谷後,為了救人,他不得已,帶著幾分顫慄地覆上她的唇,心跳得仿佛要從胸腔裡蹦出來一般。還以為與女子親近,這即是他唯一的反應—臉紅如失火,心跳如小跑,卻沒料到,方才被水冰清玉手一按,那種感覺卻如同是被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纏上來般,厭惡之極地要甩開。原來,並不是對每一個女子都這樣的,唯獨……他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一個水仙花般的倩影……忍不住長長吐出一口氣,李略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這個夜晚,如此心不定,思不靜。

  其實,有一種感情,就如同小火煨湯。一點一點地,慢慢溫熱,直至沸騰。不知不覺間,已經香氣四溢。李略的心,此時即是一鍋煨沸的香湯,只是他自己並不明白。

  次日一早,阮若弱便換上男裝出了門。既然她答應了水冰清要去找李略為脫籍問題出面,晚去就不如早去,事情總是愈快解決愈好,她最不喜歡拖拖拉拉的。

  只是侯門深似海,哪裡那麼輕易就進得去的。阮若弱在大門外就被攔住了,門房管她要拜帖,她愣了半天都沒弄明白是什麼東西,最後才搞清楚是類似於現在的名片。她一時上哪裡印刷去?連個拜帖都沒有,門房就不肯用正眼瞧她了,毫不客氣地拒之門外,最後她十分機靈地塞了一兩銀子過去,那個門房才答了她一句:「哎呀,你來得不巧,小王爺一早便出門去了。」

  氣得她,一兩銀子就買了一句廢話。想了想又問:「那秦邁呢?他在不在府裡?」

  「當然也跟著去了,秦邁是小王爺須臾不離其身的近身侍衛。」

  得,主子找不到,跟班也找不到,想托人捎個話都不行,怎麼辦?不甘心白跑一趟,阮若弱於是在王府斜對面的一處茶鋪坐下來,叫了一壺清茶兩樣小點,決定耐著性子在這裡等。王府雖近在眼前,但根本不得其門而入,只能等他回府的時候叫住他,否則根本沒處找人去。

  這一等就等了差不多一個上午,阮若弱一壺清茶少說續了十來次水,都喝不出茶的味道了,茶鋪老闆已經頻頻用眼色來表示對她占席的不滿,阮若弱坐不住了,只得起身結帳走人。幸好,她才不過走出來三五七步,遠遠地便看見秦邁駕著馬車過來了。

  「秦邁,停一下。」阮若弱揮著手迎上去。

  秦邁應聲停車:「阮三小姐,你……不會又是迷路了吧?」

  阮若弱啼笑皆非:「什麼迷路呀!秦邁你不要用老眼光看人好不好?我現在閉著眼睛都能走遍長安城。我是特意來找小王爺的,他在車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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