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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二○○三年七月二日,北航解禁。 我特意花十二塊錢買了一件綠紗帶泡泡袖的衣服。騎著腳踏車,風馳電掣,以表示可以接著學習的高興。那件衣服直到被我穿得皺巴巴走了型,在深秋的一天,我才從裡邊脫下它。它被稱為「荷花仙子衫」。

  ...5

  接下來出場的是一個男的,長相剽悍、聲音粗啞,也是考研的,北航電腦系畢業。他身上到處都掛滿了銀質首飾,還穿了一件黑色T恤,上面燃燒著熊熊烈火,後來他告訴我那是一件「金屬天堂」的衣服。問:「『金屬天堂』為何物?」答:「是一搖滾。」

  他是在主M教室裡向我搭訕的。「搭訕」是他常用的詞,他也特喜歡到處搭訕。我至今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和我這種穿著土裡土氣的人搭話,按我的猜想,他更應該和什麼空姐班的、新東方裡學雅思的、考託福的那群沒腦子的妞打招呼才對。

  聽說他是北航電腦系的,我還以為是一高手,後來才知他啥也不是。他就是喜歡占座的那種人,我經常在被攆得如喪家之犬的時候,看見他在屁味和二氧化碳之中怡然自坐,看見我後他繼續看書。剛開始,他的樣子真的騙了我,後來才知道他不過是在作學習狀!

  他可能是沒把我當女的,或者只想找一個說話的人,我倆在一起說些對方不感興趣的話。我拼命表示自己是一個多麼睿智、多麼有趣、多麼博聞強記的人,和他以前接觸的水貨是多麼的不同。這倒不是想取悅於他,而是我在任何人面前都有表現欲。他則跟我講他在北航八年來的糗事,他如何占女人便宜、如何同人打架、如何泡妞 —— 花錢泡學雅思的妞。說了一大堆同考研無關的話後,他會說:「你要好好學習,好好考研,別像我。」然後再說客套話:「有事找我。」其實真有事他也不管。一天我在六號樓被三個白白胖胖老娘們似的男生罵了以後,打電話讓他給我出出氣,他則息事寧人地勸我不如不了了之吧,說日後再如何云云。我在電話裡裝出無所謂地哈哈大笑,其實我真被罵得不輕,好幾天心裡都犯堵。

  認識一年後我們才知道對方的名字,他不說,我也不問。他認真地幫助過我幾次,一次幫我找房子 ;一次是我心情不好,他還請我吃過東西。他有暴力和犯罪傾向,一次他說他要「跑路」。他喜歡說諸如「跑路」之類的話表示他已是個混事的,說是要和飛行學院的人火拼一場,還給我一箱書讓我幫他收藏,並說我夠意思等等。我感到很慚愧,理想中的我應該是手裡拿鈔票說:朋友有難,這錢拿去「跑路」吧!

  後來證明是虛驚一場。他沒打飛行學院的人,飛行學院的人也沒打他,他們像娘們一樣和解了。

  我們就這樣君子之交淡如水,每隔十天半個月他就會打電話問我的情況,我過生日時還接到了他的電話。如此不相同的男女,被北航考研大旗招到了一塊兒 —— 「我們來自五湖四海……為了同一個目標……」

  ...6

  現在說一下胖的問題,我的體重一向和成績成正比。我肚子上的肉已經胖成兩段,坐的時候,它們疊在一起。胃也越來越不好,我不敢趴在桌子上睡覺,不敢吃太多。有一次我看到一個大黑妞趴在桌上大睡,我就想她那只大胃呀,會不會掉下來呢?她就算是考上研究生,還會有人去愛她嗎?她會不會後悔沒有減肥而去考研呢?我晚飯只敢吃一兩飯、一碟青菜,否則胃和肚子聯合起來讓人堵得慌。但是這樣的話,不到八點就餓了,這時又只有難吃的雞蛋煎餅賣,真鬱悶。

  那時候唯一想的事就是考完研好好減一下肥,一定要恢復往日的魅力。可是現在真考完了,我一點兒沒動。我的一個朋友讓我去學瑜伽,我對這類東西不感興趣,尤其是什麼打著東方神秘主義、天人合一之類名頭的東西,這類東西這兩年在本土鬧得太凶,讓我印象不好。她又說:「去看吧,它有精華。」我說算了吧,我可不想被裝進箱子沉到水底去。這就是我對它的理解。聽說它能鍛煉耐力,我想要是考研的人都學它的話,那考研時坐上三小時一定不會像我一樣,被尿憋得差點兒癱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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