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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錢恭也笑著說道:"呵呵,還不就是公司的事情嗎?最近有幾間銀樓業務很是清冷,可讓人費神了不少啊。"

  那胖子又大聲笑了起來,說道:"Richard你就不要開玩笑了,錢府家大業大,區區幾間銀樓的生意不過九牛一毛而已,又有什麼可費神的?"他看見了鄭鮑,問道:"這一位先生是……"

  鄭鮑剛想回答,錢恭就搶先說道:"這是我的一位朋友,今天來是有些業務上的事情要談一談。"

  鄭鮑聽了,心中明白錢恭不願別人知道巡捕房來找他們錢家的事,雖然這凶案與錢家並無關係,但這種有頭有臉的人總是時刻擔心名聲受損的,於是附和道:"是的,是的。在下姓鄭,是與錢二少爺來談事情的。"

  鄭鮑說完,錢恭便轉過頭來,向他一笑,以示感謝。

  那胖子哈哈大笑,也沒有懷疑,說道:"原來是鄭先生,我姓餘,專做些洋貨的貿易。不知道鄭先生的寶號是?"

  錢恭生怕再多聊下去,鄭鮑就會說穿幫,主動接口道:"鄭先生是一位經紀人,今天來查看一些文書的。老餘,最近可有進到什麼新貨?"

  那余姓胖子一聽錢恭要與他談生意,立即就不管鄭鮑了,笑著說道:"老弟問得還真是時候,正巧我剛進了一批印度珠寶,那貨色別提有多好了。好幾家銀樓都想來買,我卻都壓著不賣,就是專等老弟來問的。"

  錢恭聽了這話,立即也來了興趣。這時,一位身穿長衫的人走了過來,手中還拿了一本厚厚的簿子,對這錢恭說道:"錢先生,您要的地契我拿來了。"

  錢恭為鄭鮑介紹道:"這一位是王先生,專門負責處理我們錢家的地契,你有什麼要求,都可以問他。"

  鄭鮑點了點頭,與那王先生打了個招呼,那王先生也一笑回禮。錢恭這次只是陪鄭鮑來看地契,並沒有別的事情,又見已經介紹了王先生給鄭鮑認識,便和鄭鮑道別,然後與那余胖子一同離開,專心去談那印度珠寶的生意了。

  那王先生走入房中,將門關好,坐定後先與鄭鮑互通了姓名。鄭鮑為了顧及錢家的名聲,所以還是用了那鄭餘寶的假名,並借了剛才錢恭給的經紀人的身份。而那王先生本名叫王群,在這經紀行已經做了三四年,也算是一名老店員了。

  鄭鮑問道:"剛才聽錢二公子說,錢家的地契都是由先生處理的?"

  王群點一點頭,說道:"其實這也是最近一年的事情,這還要多虧了錢家的賞識,不然我也沒有這個機會。"

  鄭鮑點了點頭,隨口問道:"那先生之前是在哪裡高就的?"

  那王群尷尬一笑,說道:"我原本自己經營些小買賣,但可惜後來被朋友出賣,錢財虧損不說,連生意都做不成了。為了養家糊口,只好到這裡來做職員。"

  鄭鮑一聽,不想自己竟然觸及了別人的傷心事,只覺得有些過意不去,連忙安慰了幾句。但那王群卻笑說事情已經過去許多年,自己早就不掛在心上。鄭鮑也不多繞彎子,直接說要看那錢家在黃浦的地契。王群將帶來的簿子打開,翻到了那一頁,擺在鄭鮑的面前。

  鄭鮑只見一張黃色的紙上印著大大的"地契"二字,下面的小字寫明瞭地契的範圍,地塊所屬人,簽發日等內容,並蓋了許多大大小小的印章,最後還有"公信經紀行作為第三見證人,並從中作保"等字樣。他見地契無誤,也沒有懷疑,但是為了謹慎小心,還是特意問道:"我聽說那城隍廟的土地也在這地契所標的範圍中,是否是只此一張,再無其他?"

  那王群點頭道:"是的,不過這地契中只是包含了城隍廟的一半土地,另一半則是莫家的,但那一本地契我卻調不出來。"

  鄭鮑笑了笑,說道:"我只是隨便問問,並非是真的要看那一張地契。"王群聽了,也是陪著笑了笑。

  鄭鮑驗過了地契,再無其他事情,於是謝過王群,離開了公信經紀行的大樓,一個人走在外灘的街道上。一想到那唯一能查出黑紗女人身份的線索竟然這樣便斷了,鄭鮑就緊皺眉頭,心中有著說不出的煩悶。

  鄭鮑漫無目的地走在路上,腦中考慮著下一步該怎麼辦,但是他只覺現在一切都膠著在了一起,越想越頭痛,根本就理不出一個頭緒,乾脆也不想了,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走到黃浦江邊,靠著江邊的護欄,眼睛望著江上來往穿梭的船隻。

  這時,已經差不多是下午四點。太陽的光芒斜照在江上,將整個黃浦江面染成了一片金黃。一隊拖船在江中慢慢行駛著,那當先的主船馬達聲震天響,後面連拖了四條小船。船隊經過的地方,卷起了一道白色的浪花。這五條船都載滿了重重的黃沙,貨物的分量將船身都壓在了水下,那船沿幾乎已經和水面平行,似乎只要江上的風浪稍微大一點,江水就會漫進船來,將船弄沉。鄭鮑既有些擔心,又有些好奇地看著這隊拖船,不理解船上的人怎麼敢冒這麼大的風險。但是船上的船工卻似乎已是司空見慣,根本不覺得這有什麼危險的。他們有的靠在船艙邊看報紙,有的就著江水在洗衣服,還有兩人就踏著那窄窄的船沿來回奔跑嬉戲打鬧,似乎根本就不擔心跌下江去。鄭鮑心想:"若是我在那條船上,大概已經雙腿發抖,只敢躲在船艙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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