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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時針分針重合的一瞬,最後一個人氣喘吁吁地闖進來。魯西軍不動聲色地盯了他一眼,那人強壓下呼呼翕動的胸脯,趕緊坐下來。魯西軍開始講這趟下去看到的問題。

  對面,施俊輕輕翻開會議記錄,低著頭手下飛快地移動著。

  魯西軍主持業務會議向來有一說一,只准手下講遇到的困難,商討解決的方法,從來沒有也不允許有廢話、套話、大話,會議時間都不很長。

  不過二十分鐘,魯西軍宣佈散會,業務員齊齊站起來魚貫而出象一支訓練得當的樂隊退場,魯西軍叫住走在後邊的鄭虎,虎兒,叫你帶的東西呢?

  鄭虎是跑梨城的業務員,他憨憨一笑,在我辦公桌底下呢,我這就去拿。

  兩箱水梨。

  魯西軍一手一件拎過來,你嫂子就好這一口兒,我替她謝了。

  鄭虎還是憨憨一笑,讓嫂子放開了吃,梨城最不缺的就是這。

  魯西軍笑著揚揚手,去忙吧。

  偶爾跟部下討要點小東西,會叫部下覺得你看得起他信任他,沒把他當外人。鄭虎上月回款太慢魯西軍狠批了他一通,現在,沒事了。

  2

  魯西軍,省醫藥公司業務科副科長,曾是許言父親的司機,調任公司業務部做銷售以後如魚得水,幾年工夫,攻城掠地,業績彪炳,將周邊縣市幾乎所有麻醉藥品銷售管道都抓到手裡。

  看外表,你想不到這會是個精明的生意人,是管著百十號人的頭兒。敦敦實實剃著平頭的男人滿街都是,扔裡面就找不著。倒是當司機更本色,大冬天一人開車油城走個來回不在話下,不服都不行。

  不做許言爸爸的司機已經幾年了,魯西軍和許家還是走動得象以前那麼親近,什麼時候進門都不空手。

  中秋節那天他從外地趕回來,風塵僕僕地直撞進許家門,肩上的箱子哐當扔下,這是阿魏菇,人稱素鮑魚,好東西。手上拎著的袋子遞給許言媽媽,壓低嗓子,虎骨,真傢伙,泡酒喝大補。捶許言一下,老弟,還好吧。拖張凳子就坐,他在這裡熟得象自家。也不管是誰的筷子抓起來就狂吃菜,口齒不清地,在縣城遇著修路了,不然能再早點回來,看我這一頭一身的土。緊著抓幾個餃子擱嘴裡,他站起來,我這就得走,家還沒回呢,老婆孩子電話打得站不住。

  拗不過許言堅持當時鄭策也在許家,魯西軍沖他抱歉地拱拱手,今天失禮了,他抓過酒杯,大仰脖,自罰三杯,改天我支場子咱再喝。匆匆和大家告別,就聽樓道裡腳步聲嗵嗵一路遠去。

  許言爸爸扒在視窗沖下喊,西軍,你喝了酒開車小心點兒!

  鄭策看看許言再看看許言爸爸,忍不住笑,從進門到走不過十分鐘,魯西軍就象一股旋風。

  3

  在省醫藥公司業務部辦公室裡見到魯西軍副科長,和鄭策在許言家裡見到的判若兩人。

  業務部佔據省醫藥公司最大的辦公區域,科長副科長臉對臉兒共一間大辦公室,對在一起的兩張班台可以鋪開整張2號地圖。業務員分佈在一個個小隔斷裡。稍稍低頭便隱沒其間,抻長脖子倒也可以遙相呼應。省醫藥公司是邊城藥業的龍頭大哥,近兩年橫空出世的新特藥對它多多少少構成些威脅,但老大的地位一時半會兒卻也不至丟掉。競爭迫使其不能不有所變化。以前,去省醫藥公司辦事的人都有一種感受,那就是,話難聽臉難看事難辦。現在,好太多了。私底下大夥都說,這和業務副科長魯西軍的身體力行不無關係。

  魯西軍跟前總圍著人,聽他一二三地發號施令,運籌帷幄成竹在胸。看他無暇四顧,鄭策就靜靜坐下來等。他拿不准魯西軍是不是還記得他。他希望能被認出來,他今天來辦的可是正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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