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貂嬋(32)_然然

三十二

　　沒有人敢管我，我也樂得睡久些。

　　只是，擾人清夢的永遠都是敏兒，像擴音器一樣的叫聲。

　　"小姐，大人回來了。"

　　我睜開眼。有那麼一絲懷疑。

　　"真的，小姐，大人真的回來了。只是，大人他……"說著就哭了。

　　我真是摸不著頭腦，回來了，也不用哭成這樣子吧。不過敏兒真是忠心啊，知道我不想嫁董卓，現在他一回來，表示我們又得繼續那未完的成親，她是為我哀悼吧。

　　"哎呀，你別哭了啦，回來就回來了。你小姐我還沒真的嫁給他呢。"

　　太快了，三個月，我都還沒想好對策，準備都來不及。他就回來了。

　　"小姐，嗚嗚嗚。"敏兒還是哭個不停，而且是越哭越帶勁。

　　"你到底哭什麼啊，不是叫你別哭了嗎？"我有點生氣。

　　"小姐，大人，大人他回來的是屍首。"敏兒口齒不清地說完。但我該聽的都聽到了。

　　我一時忘了該如何反應。開心？悲傷？遺憾？愧疚？

　　怎麼會死了？

　　胡亂梳洗一下，一路奔跑至敏兒所說的大廳。

　　我想我是他眾妻妾中最晚到的一個人吧。因為我到達之時，廳裡已經圍滿了人，個個哭得稀裡嘩啦的。

　　董卓的屍體就放在中間，那模樣很安靜，就像是睡著般。

　　我看到了布，他滿臉的疲憊與滄桑，臉上胡渣的長度顯示他已不知有多少時日沒有打理過，風塵僕僕，想必是日夜兼程吧。

　　"大人，大人是怎麼死的？"我問他。

　　我還是不敢相信，董卓就這樣死了，這樣一個威風凜凜的人，雖然我不喜歡他，但他對我真的很好。

　　"被敵軍刺殺的。"

　　"怎麼可能，大人武功那麼好，身邊有那麼多忠心的侍衛，世上有誰有那麼大的能耐？"我激動地陳述事實，我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這麼激動。也許真的是為了心底那一絲感激，或者是愧疚。

　　布有點詫異我的激動，但還是往下說："是的，以義父的武功一般情況下，想要刺殺他成功是絕對不可能的，因為我們打了勝仗，大家認為第二天就可以班師回朝，以為敵軍也不敢再來犯，於是當晚就痛飲了幾杯。誰知有奸細在義父的酒裡下蒙汗藥，趁義父不能反抗時，刺殺了他。刺客最後雖被我們殺死，可義父卻再也無乏天之術。

　　布說的很有道理，但我卻聽出了破綻。

　　董卓他是一個怎樣的人，別人不知道，但我多少有點瞭解。他今天的地位絕對是靠他的謀略戰術贏回來的。

　　他不可能這麼粗心大意，除非是他最親近，又極其信任且武功比他厲害的人。讓他放下戒備之心，才能在瞬間之內殺了他，令他說一個字的機會都沒有。

　　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十侍衛了。

　　可為何要殺他？為權？

　　我知道事情沒有這麼簡單，但我該追問嗎？董卓死了，我的任務也算完成了。矛盾。

　　看著他的妻妾個個哭得悲痛欲絕，我卻擠不出一點淚。是我太冷血了嗎？

　　退出大廳，來到那次跟董卓一起品茶的亭子上。突然覺得世事無常，也知道自己原來心很軟。雖然以前一直很想他死，但他真的死了，卻又開心不起來。

　　但人就是永遠在矛盾中掙扎，然後作出選擇，不是嗎？

　　"貂嬋，你不用嫁給他了。"

　　身後響起了布的聲音，他竟然緊跟隨後。只是聽到這一句話，我突然明白了。

　　轉身望著他的眼睛："告訴我真相。"

　　"什麼真相？"他一愣。

　　"董卓死的真相。我知道他不是被刺殺的。"

　　他閃過一絲震驚的神色。

　　"你如何得知？"

　　我無語，如何得知？

　　他對我歎息一聲。

　　"他是被刺殺的，不是敵軍，是我。"

　　"你……"我大驚。

　　"你為何殺他？他可是你的義父。"

　　布背對我，望著池水道："是的，他是我的義父。可是，你說你不想嫁他，他如果回來，你就一定要跟他成親的。你知道的，我答應過你，我不會讓你嫁給他的。"

　　該怎麼形容此刻的心境，久久只吐出"你"一個字。

　　布將我擁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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