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魔女(60)_邢菜菜

六十

　　張雪妍的右手隱隱發疼，她小心翼翼地取下手套，那道深深的傷口上又滲出了血跡……

　　「雨默，我知道你還在恨我！我肚子裡的孩子沒有了，現在你滿意了吧！」張雪妍喃喃自語。思緒跑到了十幾年前……

　　那時候，何雨默的遺體告別儀式在殯儀館舉行。因為何雨默沒什麼親戚，張雪妍便作為出席的死者同學代表，黑衣黑裙，肅立在靈堂門口作答禮。眾人魚貫而入，圍著水晶棺鞠躬、瞻仰遺容。而後，何雨默的屍體被運往煉屍間。

　　張雪妍捧著一個骨灰盒跟著進去，看著煉屍工麻利地卸車、上鐵床，開門……黝黑的爐膛如猛獸巨口，屍體慢慢滑進去，爐門關閉。

　　煙囪口突突冒出幾縷白煙，白煙盤旋好久才融入空中。大家看著煙火生滅，看著肅穆的火葬場，偶爾咬咬耳朵，不知誰慨歎一句：哎，爬煙筒啦。

　　突然，轟隆一聲巨響，爐膛裡仿佛爆炸了一顆炮彈，煉屍間的大門猛然被巨大的氣流衝開，一些窗玻璃粉碎了，尖銳的玻璃碴撲打在人們的身上。爐膛裡隨即稀裡嘩啦亂響，好像整個兒被炸塌了，濃重的煙灰猛嗆出來。

　　大家被突如其來的變故打蒙了，甚至忘記了驚慌閃避。片刻，滿臉灰土的煉屍工大聲咳嗽著從灰土裡鑽出來，沖著張雪妍道：「姑娘，你的手上流血了！」

　　張雪妍低頭一看：右手背上赫然嵌入了一片玻璃殘片！

　　事後，相關鑒定結果顯示是煉屍間機械設備出了安全故障，但張雪妍右手背上的這個傷口卻一直沒有痊癒過，經常會發出劇烈的疼痛，甚至滲出血跡來。一些醫生推測說，這是感染了一種無法查出的病毒，而張雪妍則始終認為這是何雨默爆發出的怨氣！

　　風吹動樹葉，沙沙的聲音提醒著婷婷時間的流逝。安靜的荒墓群內，兩個人就這麼遙遠的站立著。

　　不知過了多久，張雪妍終於回身向婷婷所在的方向走來。婷婷側身退了幾步，把自己隱藏在雜草和墓群的陰影下，看著張雪妍離去的身影，婷婷快步走到張雪妍剛才站立的位置。

　　墓碑上寫著：「何雨默之墓」。

　　墓碑上還鑲刻著一張黑白相片。畫上的何雨默年輕美麗，大約和婷婷的年紀相仿……

　　婷婷盯著它，漸漸走神了。當她再一次把注意力集中在這張照片時，照片竟然發生了奇異的變化：畫中的美麗女人動了，兩肩瑟瑟抖個不停。漸漸的，她的五官隨著面頰肌肉的顫動而扭曲變形……之後，她的眼睛流出了淚水，又變成了血……

　　婷婷突然有一種被痛苦襲擊的痛楚，雙手佈滿濕漉漉的冷汗。她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努力讓自己擺脫夢魘般的折磨。

　　這時，天空掠過一絲異色，一大片雲遮住了太陽。雖然是上午八點多，四周卻變得昏暗起來。就在這時候，婷婷眼前的那一堆堆墳地裡，出現了一束束綠光！

　　貓？婷婷嚇了一跳！的確是一群群的野貓，像是突然被驚醒的一個結合體的怪物。

　　那一雙雙綠幽幽的眼睛朝婷婷一點點前進。她感到一陣冷峻的寒意，下意識向後退。

　　在這片鬼魅般的「森林」中，許多墓碑上都釘著死人的黑白照，其風化程度證明它們走過了多少個四季。在這些被折磨得變了形的軀體中，婷婷注意到一張臉。

　　一張發白的臉。眼睛裡閃著詭異的微光。

　　婷婷的心臟差點兒從嘴裡跳出來，那點微光也在減弱。

　　她明白這張臉不是裝在一個冰冷墓碑上。而是在一個活人身上。

　　那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她驚得跳了起來——墓地裡有個人，正在窺視她。

　　頃刻間，雲朵慢慢散去，夏日灼熱的陽光重新射向大地。黑暗褪去了，那群綠幽幽的眼睛不見了。

　　（4）

　　又是新的一天。

　　可對於李筱來講，這一天並不好過。自從瞭解了婷婷與宿舍姐妹經歷的災難之後，他的心頭總是不時地掠過陰影。一連串的兇殺案，讓他每天的跟蹤行動變得尤為沉重。

　　晚上九點多，李筱給婷婷打了一個手機，手機提示是關機。他覺出了內心的緊張，想到長這麼大，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難道婷婷又遇到了什麼危險？

　　走到女生宿舍樓下時，他抬頭望了一眼三樓的位置：婷婷房間裡黑乎乎的！

　　遲疑了一會兒，他還是決定上去看看。宿舍管理員老黑一眼認出了他，問：「是來找三樓歐陽婷婷吧？」

　　「是的，你見到她了？」

　　「她剛上去，不過，你不能進去。」

　　「為什麼？她電話打不通，我怕她……」李筱故意加重語氣說，「最近女生出事兒的挺多，如果再出什麼問題，你擔當得起嗎？」

　　「不行，學校有規定，特別是最近幾天風頭比較緊，我知道你是歐陽婷婷的男朋友，你們倆搞物件去哪兒都行，在女生宿舍就是不行！」老黑板起臉，口氣不容任何商量的餘地。在他眼裡，男生們個個都像危險分子。尤其在這個時候更是如履薄冰、如臨大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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