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魔女(56)_邢菜菜

五十六

　　鄭亞菲一頭亂髮蓬鬆著，覆蓋著純白色的睡裙，就像114宿舍女孩自殺時穿的衣服。

　　她大叫著鄭亞菲的名字，但沒有任何作用，鄭亞菲依然蹲在裡面，冷冷地用一隻眼睛看著她。

　　婷婷下意識地抬起頭，倏地，看到那個一身白衣的小女孩，就立在她和鄭亞菲的身前。

　　小女孩兒的長髮順滑，幾乎遮了大半個臉兒，只露出一隻眼白多於眸子的眼睛……

　　她和婷婷只隔著暈倒在地上的鄭亞菲，彼此對視著，近得幾乎只餘咫尺。

　　「你……」婷婷心跳得如同被鼓錘急速地敲擊著。

　　她注視了婷婷幾秒鐘，突然身子一動，從婷婷眼前一掠而過，然後消失在了走廊盡頭的窗戶外。婷婷明知那只是她的幻覺而已，但這感覺卻很真實，這讓她有些擔心，自己會不會發瘋？

　　接下來，婷婷只能將鄭亞菲扶著向宿舍走去。幾個女生探出頭，看到她們這副樣子指指點點的。

　　「不是我！不是我！別找我啊！」鄭亞菲終於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那聲音似乎已不再屬於她自己了，而是從另一個空間發出的。同時，鄭亞菲的雙手拼命地揮舞著，終於掙脫了婷婷的攙扶，向走廊的另一邊跑了過去。婷婷看著她那小小的身體，瘋了似的跑了起來。婷婷追了幾步，已經沒有力氣再追了，她只能靠在走廊的窗前，眼睜睜地看著鄭亞菲跑出了女生宿舍樓。當鄭亞菲跑到院子大門時，正好撞上了身材高大的宋馳。

　　宋馳立刻用粗壯的手臂攬住了她，任憑她怎麼捶打都無法掙脫。她的眼睛通紅，脖子梗直著，頭髮猶如群魔亂舞，兩手兩腳亂蹬亂踢著。可以看到宋馳的臉上已經有了好幾塊傷痕和血跡，這時又趕過來幾名員警，他們幾乎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制服了瘦小的鄭亞菲。

　　鄭亞菲真的瘋了嗎？

　　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一下子變得如此可怕？

　　婷婷再也立不住了，脫力地攤靠在牆上，全身的血液如凝固了一般。

　　幾個員警奔過來，問她看到了什麼，她顫抖著嘴唇，牙齒因為心悸的關係一直在打架，居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7）

　　清晨，老師們把鄭亞菲送到了學校醫務室，但她一直都在胡言亂語，嘴裡不停地叫著：「不是我！不是我！別找我啊……」

　　學校實在沒有辦法，只能把鄭亞菲送進醫院。經過醫生初步診斷，發現鄭亞菲已經患上精神分裂症，必須住院進行治療。員警們又一次來詢問鄭亞菲，幾個人圍著她問了一整個上午，但她好像受到了很嚴重的驚嚇，無論別人問她什麼問題，她都咬著自己的手指，一句話也不說。

　　眾人無法解釋她為什麼會突然發瘋。

　　出了醫院，宋馳約婷婷在醫學院門口的一家羊肉泡饃店見面。

　　店裡就餐的人不多，宋馳坐下後覺得該先洗洗手。店夥計說沒有給顧客的洗手處，去廚房裡洗吧。宋馳鑽進了店堂後面的廚房，進門便碰在一塊軟乎乎的東西上，退後一看，牆上正掛著一頭整羊，那白白淨淨的軀體和四肢讓他無端地想起人的模樣，他走到水池邊一邊洗手一邊想起「迷途的羔羊」這句話。洗完手後他便走了出去，正好碰見進門的婷婷。

　　也許是昨夜的折騰，婷婷看起來一臉的疲倦。

　　點好幾樣菜，要了幾瓶啤酒，宋馳便打開了話匣子。

　　「昨晚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昨天晚上，一個女生從外面回來，被蹲在走廊上的鄭亞菲嚇了一大跳，那時候她就變得瘋瘋顛顛的。她見到我的時候，神色就變得很難看了，就像看到鬼一樣。就是這樣子……」婷婷張大嘴巴，瞪圓眼睛，佯裝受了驚嚇的樣子，「我長這麼大，還沒有見過別人看我的眼神是這樣子，當時我很吃驚，也被她嚇到了。」

　　宋馳眉頭緊皺，問：「她對你說過什麼嗎？」

　　「好像……好像是什麼『不是我！不是我！別找我啊……』宋隊長，您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我們幾個人是不是真的撞邪了？」婷婷說著說著，表情有些驚恐，「我覺得我就快要瘋了，真的快要不行了。」

　　「你不要胡思亂想了。放心吧，警方會保護你的。我保證，這起案件很快就會水落石出的。」宋馳沉聲向她許諾道。他歎了一口氣，為米蘭和郭嫣的悲慘命運生出了一絲哀傷的情緒。

　　「保護？」聽到這句話，婷婷非但沒有放鬆的感覺，反倒有股緊窒的壓抑自心口升起，久久盤旋不去。

　　「對不起，上次確實是我們疏忽大意了，我們沒想到……」宋馳隱隱地自責，自己查這個案子太大意了，只注意到了窗戶，卻忽略了地下室，導致兇手再一次得逞。同時，他心中又有一股不服氣的聲音在湧動，「我會逮住你的，兇手。」

　　「哎，我說你們員警都怎麼破案的……」

　　「算了，難得請美女吃一次飯，我們暫且把那些事件放一邊吧。」宋馳故作輕鬆地一笑。

　　偏偏手機不合時宜地響起了，是助手小蟲的電話。

　　「宋隊，剛剛醫院來電話說，鄭亞菲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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