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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這熟悉的《夜來香》樂曲聲,已經有好些日子沒有聽到了。藍蘭翻了一個身,想再睡一會兒,因為這幾天她很累。可是,薩克斯的樂曲聲仍然不斷地飄進來,讓她睡不著。她爬起來,走到窗前,拉開厚厚的窗簾,向外望去,只見在花園透視牆外,一個男子正低頭吹奏著手中的薩克斯,一見那熟悉的身影,她馬上知道,劉英良又來了。

  前一階段,當劉英良要進夜來香歌舞廳而藍蘭不同意的時候,他來這裡吹過薩克斯,吹的也是這首她喜愛的《夜來香》。吹了幾天,他如願以償,進了夜來香。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來吹過。現在,他怎麼又來吹了呢?他又要想幹什麼呢?

  臥獅花園的一個保安朝劉英良走來。想告訴他不要在這裡吹。可是走近了,看著這個熟悉的男子,看著他臉上新增的傷疤,保安人員沒有說什麼,只是沖他客氣地點點頭,轉身走了。

  《夜來香》的樂曲聲繼續在空中飄蕩著。

  藍蘭穿了一件睡衣,想去衛生間洗澡,走了兩步,想一想,覺得劉英良在這裡吹不好,怎麼才能讓他走呢?她在窗前來回走著,想著。

  剛才,劉英良是低頭吹薩克斯,現在,他看見藍蘭已經把窗簾拉開,他已經看見藍蘭就站在窗前,於是他抬起頭,目光直視窗前的藍蘭,《夜來香》的曲子更加低沉,更加悠揚。

  幾個從他身邊走過的路人,都停下腳步,看著他的演奏,還給鼓掌。人越聚越多,已經有十幾個人圍在他的身邊。他的目光依然一動不動地望著不遠處的這棟小樓,望著小樓窗前藍蘭的身影。圍觀者也隨著他的目光,朝這裡探望。

  再不能這樣下去了。藍蘭鼓足了勇氣,她用手拉開了窗子,沖外面的劉英良擺了擺手。劉英良看見了,薩克斯的聲音立刻停止,他沖出圍著的人群,朝臥獅花園的大門口跑來。

  一會兒,內部電話鈴響。藍蘭拿起電話,裡面傳來了保安人員的聲音:「藍經理,我是臥獅花園的保安人員,門口有一位劉先生,說是您的朋友,要去見您。讓不讓他進去呀?」

  藍蘭思索了片刻,開口道:「讓他進來吧!」隨即,扔下了手中的電話。

  不一會兒,門鈴響了。她沒有說話,而是用手按了一下門鈕,電子防盜門開了。她穿著睡衣,坐在臥室的床上,一動沒有動,她的腦海裡,出現了短暫的空白。她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聽見一串熟悉的腳步聲,從樓下傳到了樓上,傳到了門外。又聽見有兩聲輕輕的敲門聲,她沒有喊請進,門開了,劉英良走了進來。他穿著淺灰色的襯衫,沒有系領帶。黑黑的頭髮有些零亂。他的臉色蒼白,眼睛裡閃爍著複雜的目光。他輕輕地叫了一聲:「藍蘭。」

  藍蘭望著他,既像認識,又像不認識;既像熟悉,又像不熟悉。她脫口而出地問了一句:「你,你來幹什麼?」

  「我,我來向你認罪。」隨著劉英良的話音,他「撲通」一聲,跪到了藍蘭的面前。「藍蘭,原諒我吧。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願意下半輩子做牛做馬,永遠陪伴在你的身邊。」

  看著跪在腳下的劉英良,聽著他這番動人的話,藍蘭的眼裡,突然湧出了一絲絲淚水,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好。她呆呆地坐在那裡,面無一點表情。

  跪在腳下的劉英良哭了,「藍蘭,你真的不能原諒我嗎?你真的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你不原諒我,我就不起來,我就永遠跪在你的腳下。」

  看著劉英良,藍蘭的耳邊又響起了媽媽的話:藍蘭,咱不能給人家做小呀!她眼前,又閃現出伊俊達的那番苦心,那種深情。他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為了和眼前的這個劉英良重歸於好。想想這些年的痛苦經歷,再望望跪在腳下的劉英良,藍蘭突然哭了,淚水,憎恨的淚水,委屈的淚水,痛苦的淚水,像衝破閘門的水,從她的眼裡洶湧般地流了出來,她放聲大哭起來。

  見藍蘭突然哭了,劉英良嚇得趕忙從地上爬起來,「藍蘭,你別哭,你別哭……」

  藍蘭站起身,雙手一下子抓住了劉英良,她的手使勁地在他的身上捶打著,嘴裡說道:「劉英良,我恨死你了,你為什麼拋棄我?你為什麼不管我?你害得我好苦呀!」

  劉英良筆直地站在她的面前,一動不動,任憑她的捶打。捶打不解恨,藍蘭又用手擰他的臉,掐他的肉。臉擰紅了,肉掐紫了,劉英良還是一動不動,他的眼裡在流著淚,那是悔恨的淚。

  擰,不解恨,掐,也不解恨。藍蘭要把這幾年滿肚子的恨都一下子釋放出來,她一下子抱住了劉英良,張嘴,在他的脖子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咬住了,她沒有鬆口,仿佛要把脖子上的那塊肉咬下來。

  「藍蘭,你打吧,你擰吧,你掐吧,你咬吧,只要你原諒我,你怎麼都行。」劉英良一動不動地說。

  藍蘭突然鬆開嘴,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她一下子抱住了劉英良,緊緊地把他抱住。

  劉英良也伸出雙手,把藍蘭緊緊地抱在懷裡。他感覺到,藍蘭渾身都在發抖,抖個不停,他把藍蘭輕輕地抱起,放在了床上。一不小心,藍蘭身上的睡衣掉了……

  三天以後,孔浩然出現在董雲鳳的辦公室裡。這次不是董雲鳳找他,而是他主動來找董雲鳳。

  「這幾天你到哪去了?我到處找你。打電話手機關機,宿舍也沒有人?」董雲鳳見到孔浩然,先是不滿意地開口。

  「我,我家裡有點事。」孔浩然回答。

  「有事為什麼不向我請假呢?一走就好幾天,讓我一個人這麼寂寞。」

  孔浩然用沒有任何表情的目光看著董雲鳳,沒有回答她的問。而是開口道:「董行長……」

  「什麼,你叫我什麼?」董雲鳳瞪起了眼睛。

  「我叫你董行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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