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來香(51)_孫浩

五一

　　那天中午，周蘭做了四個菜，有條魚，有只雞，還有兩個青菜。也許是菜做的可口，也許是喝了一點酒，周蘭臉色通紅，顯得年輕漂亮。主人興致大發，連聲誇獎周蘭，並說，只要你表現好，我還每月給你加工資。周蘭留了個心眼，喝酒期間，來了一個電話，主人出去接電話，周蘭把自己的一杯白酒偷偷地倒掉，換上了一杯礦泉水。他接電話回來也沒有發現。一杯白酒他喝了一半兒的時候，就已經有了一些過頭的語言。周蘭裝作沒有聽見，低頭吃菜。他端起半杯白酒，非要和周蘭碰杯，並且乾杯。周蘭再三說自己不能喝酒，可他說什麼也不行。再不喝，他可能就要動手。周蘭想了想，就和他碰杯，一口將一杯礦泉水喝了進去，他也把半杯白酒倒進肚中。

　　一杯白酒進肚不久，他就站起來，要摟周蘭，嘴裡說道：「你，你就跟我睡吧！我，我虧不了你……」

　　周蘭嚇得趕緊躲閃，他就撲過來，一臉的凶相。周蘭動作靈活，沒有被他摟著。但周蘭知道，這個家是不能再呆下去了。趁男人上廁所的時候，周蘭快速地換好鞋子，拿起自己的隨身物品，快速地離開了這裡。逃出這個家門，她渾身上下出了一身的冷汗。家政服務，她再也不想做了。

　　還能幹什麼掙錢呢？周蘭苦苦地思索著，可想來想去，她想不出一個好的辦法。在家裡想總不是辦法，活是要出去找的。第二天，她騎上了一輛破自行車，在這座不大的城市裡尋找著。收破爛的，都是南方人，她幹不了。修鞋的，守在外面，風吹日曬，她覺得也不行。裝修房子刮大白，刷油的，她又不會。到底能幹什麼呢？她突然恨起自己，什麼特長都沒有，什麼本事都沒有，難道就沒有能力供女兒上大學了嗎？

　　一想到在大學讀書的女兒，她立即又心潮澎湃，熱血沸騰起來。那是多麼好的女兒啊，刻苦，懂事，漂亮，只是出身太貧寒了些，要是女兒有一個富貴的家庭，那有多好呀！由女兒又想到了女兒的爸爸，已經離她而去的丈夫藍天。是藍天救了她的命，是藍天給了她這個可愛的女兒。為了藍天，她也一定要把女兒供到大學畢業，讓她有一個美好的未來。她騎著破舊的自行車，在大街小巷裡尋找著，肚子已經開始咕咕地叫了，看看太陽，已經中午了，恰巧在這個時候，她來到了一所小學校門前，放午學的鈴聲響起，學生們紛紛走出校門。這時她看到，一個推自行車賣午飯的人被學生們團團圍住。她的眼前突然一亮，給學生們做午飯不是可以掙錢嗎？！

　　強烈的謀生欲望驅使她走了過去。只見小學生們像不要錢一樣地圍著賣盒飯的人，一手交錢，一手拿盒飯，只一會兒的工夫，一箱子盒飯就被小學生們搶購一空。還有幾個沒買到的小學生，圍著賣盒飯的人直問：「阿姨，還有嗎？還有嗎？」

　　賣盒飯的女人一邊數著錢一邊回答：「沒有了，都賣光了。要吃，明天中午早點來買吧！」

　　兩個小學生失望地走了。

　　周蘭看著數錢的女人，想了想，親切地問道：「大妹子，你一天能賣多少盒？」

　　賣盒飯的女人抬起頭，打量著周蘭，開口道：「我一天只能做三十盒，一會兒就賣光了。」

　　「一盒能掙多少錢呢」？周蘭又問。

　　「這……」女人又抬起頭，再次打量周蘭，想了一下道，「這，這不好說。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沒什麼，隨便問問。」周蘭說完，趕緊離開她。

　　走了幾步，周蘭又停下，想了想，走進了學校的傳達室。一個上了年紀的老者正坐在那裡喝茶，見一個陌生的女人進來，忙開口問道：「同志，你有什麼事？」

　　周蘭笑了笑，親切地說道：「大爺，我想向您打聽點事兒？」

　　「啥事？是接孩子放學的事兒？孩子中午已經放學了。你們是不是走兩岔去了？！」老者把她當成了接孩子回家的家長。

　　「不是，我想問問，門口的盒飯為什麼賣得那麼快？」周蘭如實開口。

　　「這個嘛，我可以告訴你。我們學校沒有食堂，學校又不在市中心，不被人重視，也不是什麼重點學校，學校附近也沒有什麼飯店，不少學生中午不能回家吃飯，這樣一來，盒飯當然就賣得快啦。只是啊，也不知道這個做盒飯的人，身體健康不健康，加工的地點衛生不衛生。唉，這些也不是學校應當管的事啦！」老者說完這些話，歎了一口氣。

　　「那一盒飯能掙多少錢呢？」周蘭又問。

　　「這個，我可說不準了。其實，這也全靠良心了。多放一塊肉，少放一塊肉，用貴點的菜和用賤點的菜，那可都有說道呀！」老者說到這兒，拿起茶杯又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口茶，然後瞪著眼睛問道，「你問這些幹什麼？」

　　「我……我不幹什麼。謝謝您啦！」周蘭客氣地說著，快速地離開了學校傳達室。

　　回到家裡，周蘭已經下定了決心，就給小學生們做盒飯。她開始準備炊具，就用一次性塑膠飯盒，又買了一本《大眾食譜》的書。同時，走訪的幾所小學，問了價格，還專門買了一盒，親口嘗嘗。

　　經過了幾天的緊張準備，星期一中午，她推著自行車，後面放著一個保溫的木箱，來到了那所小學的門口。剛剛站穩，學校中午放學的鈴聲就響了。孩子們飛快地跑出來買盒飯。先出來的幾個孩子圍著那個賣盒飯的，又有幾個孩子發現了周蘭，也圍了過來。一個孩子花三元錢買了一盒，打開一看，有一個紅燒雞翅，還有兩塊鍋包肉，他立即大叫起來。他這一叫不要緊，別的孩子都圍了過來，只一會兒的工夫，五十個盒飯被搶購一空。一個年紀挺小，看樣子可能是二年級的男孩子圍著她哭了，非要吃鍋包肉不可。弄得周蘭心裡很難過，她一再告訴這個孩子，明天還有鍋包肉，一定給他留一盒。

　　正當周蘭準備走的時候，那個賣盒飯的女人朝她使勁瞪了一眼，嘴裡還罵了一句：「臭不要臉。」

　　周蘭朝她的木箱看看，那裡面還有沒賣出去的盒飯。搶了人家的生意，難怪人家要罵她呀！不過，這罵並沒有使她生氣。孩子們吃的好了，自己少掙一點，心裡也安穩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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