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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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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後悔今天回到家裡來,很多事情,不直接面對,是一種福氣。我屏氣斂息,生怕自己被發現,那樣的局面,會讓我們都不知所措。如果我在尷尬之後大動肝火,無窮後患將使我難以應對,何況,我不擅長打架罵人,也不擅長在尷尬中理直氣壯,現在多餘的人是我,我應該識趣才對。 臉上有淚淌下來,滴在了腳下我們結婚時那套紅色的晚禮服上。 我聽到她在熱烈的氣息裡喃喃地求:"我要……" 無聲。 我想那掛著我們結婚照的床上,接下來的時間裡,女主角會換人,她會在照片裡我溫柔滿足的笑容裡,快樂地呻吟,和男主角一起,達到醉人的仙境…… 我記起和嘉銘曾經一起看過的影片裡,有人打開大衣櫃的時候,裡面有被人殺死的人,屍體直愣愣地撲面倒下。我嚇得藏在他懷裡,他卻哈哈大笑。 現在,我希望嘉銘在打開衣櫃的時候,我是可以那樣沒有知覺地一撲而落。他抱著我的僵硬的身體,會是怎樣的表情呢?我猜不出來。 淚如雨下。 我只是需要哭泣,我不是傷心。我想,是這樣的。我的傷心,是因為這樣的局面,我終究逃不過要面對,我為自己的無可奈何而肝腸寸斷。 "好了,該走了,今天、今天不行,我有點不舒服,而且,在這張床上,我……不行。她看著呢,她是我老婆,我不能讓她看著我犯錯誤。"嘉銘的聲音清晰地傳過來,我松了一口氣。 "不嘛……"她鍥而不捨。 "真不行,哪兒都行,這床上不行,這是我的原則。"嘉銘冷靜得很快,我可以聽到他聲音裡的堅決。 她不滿又無奈地咕嘟了一句,接著,我聽到她們去了廚房那邊。 等了很久,他們走了。 一切聲音都消失了,我聽到自己的心跳聲,突兀地響,血液衝擊頭部帶來的沉重感,讓我暈眩。 我在黑暗裡,不願打開櫃門走到陽光下,但我終將別無選擇。 我走出來,站定,很久不知東南西北。環視我的家,剛才,我做過了一場夢嗎?好像不是的。 我去洗臉間清洗臉上的淚痕,看到餐桌上早晨我做的飯被收拾得只剩點滴,那一副筷子也被洗好放在筷子盒裡了,還帶著水。 我把那些筷子和所有的碗全部擲在地上了。 震耳欲聾的支離破碎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裡回蕩,只一瞬間,又都銷聲匿跡了。隨聲碎裂的,豈止是這些瓷質的碗筷?我所剩無幾的希望,也都轟然坍塌了,再怎樣的逃避,也便是這樣的無處可逃。 我站在滿地碎碗片裡,茫然四顧,俯身拿起一塊碎碗片,把它放在另一隻手腕上劃過。痛感清晰地傳上來,有殷紅的血順著潔白的瓷碗片流下來,滴在滿地的碎片上,紅白相映,有如紅梅白雪,煞是好看。 我不會割破血管,命是我的,我很清楚。 我要的只是痛感,讓我清醒的理智的痛感,這種痛感。可以讓壓抑在我身體裡的痛苦得以釋放,否則我會因為極度的痛苦而精神失常,我不能讓自己失常,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很多。 傷口很快就不再流血了,我的凝血功能很好。那些散落的血點也很快變了顏色,沒有溫度的黑,我的愛,終於冷透了。 我把滿地狼藉很快地清掃乾淨,地上的血點也都擦掉了,我不想嘉銘回來看到後,問我怎麼了。我不想聽他說話也不想回答他什麼,而我,對自己的所為,也不再需要內疚。 我可以偽裝得很好,只當是剛才我根本就不在家,所以發生的一切,都可以像這些即將被我收拾乾淨的狼藉一樣,了然無痕。 我和嘉銘,就這樣,各自自以為是吧,至少,我和呂靜的事情,他並不知曉,我們的日子可以照常運轉下去。但,我從此要沒心沒肺地快樂下去,沒什麼值得我自責和顧戀,也沒什麼值得讓我作繭自縛。 我重新回到書房,一直呆坐到日薄西山。 嘉銘回來時,我仍然端上可口的飯菜,仍然微笑如常。 但我知道,我,已經徹底變了。 我從此要為所欲為、放浪形骸地活下去,變成一個做著錯事而不再愧疚的女人。 但上帝文思一轉,並不讓我稱心如意。 16 我常常想,這冥冥中,真的有上帝嗎?如果沒有,為什麼這塵世間又有那麼多的因果迴圈,無巧不成書?如果有,那麼他是做什麼的呢?擁有無比的智慧和神力,他手裡拿著的法寶,定然是一支無所不能的神筆吧,他應該是一個作家的。 他隨心所欲地安排他筆下的蒼蒼眾生,讓他們扮演大同小異的角色,把出其不意的情節安排給他們,然後看他們在這些從天而降的情節,手忙腳亂,如臨大敵。 然後,他就笑呵呵地撚著鬍鬚,把他的奇思妙想盡情地、從容不迫地,日日編排。古往今來,樂此不疲。 我不過是這人世間渺小的角色,沒有被安排著肩負某個重大的使命,本來平靜又安樂地活著,每天走固定的路線,日復一日去相同的地方工作,穿上去換下來就那麼幾件衣服,吃著再也翻不了新花樣的鹹菜,高樓大廈沒有錢來買,豪華轎車只能在夢裡開。 即使如此渺小的角色,劇碼也被編排得相當精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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