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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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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從相識開始,就用語言來溝通,在相戀的時節,無論是怎樣的言語,在愛人聽來,都是引人入勝的,隨後,日漸熟悉,言語竟然匱乏,漸至無聊,也就限於一日三餐、雞毛瑣事了。 改變的,到底是心境,是際遇,還是生活?我不知道。我已經很久沒有好好聽他說話了,他像今天這樣多話,也少見的很,他是個沉默的人。 相識之初,感覺他是那種行動多於語言的人,而他的心態,快樂又健康,讓我有了安靠的願望,於是,就在奔碌裡停下茫無頭緒的腳步,與他牽手步入紅地毯。 他說過,他的成功從他認識我開始。的確,他現在很出色,年紀輕輕,已經是公司的副總。 但人是會變的,有一種感覺怪怪的,但我又說不清道不明。 既然是說不準的,那麼,我現在看起來應該是萬事如意的,不是嗎?自己年輕貌美,丈夫事業有成,又對我疼愛有加,家庭上上下下一團和氣,確實找不出什麼不盡如人意的地方,如果說有,那就是我和呂靜發生牽連。 但這牽連,織就的,竟是我生命裡一張難逃的網,我的掙扎,最終也不過是更深地投入了進去。 嘉銘偶爾低下頭來,親吻我的頭髮,上面落著些雪花,想是在他的唇下變成晶亮的水滴,潤在上面了吧。 他說:"雪是甜的。"我笑。 心裡翻江倒海。 和呂靜在一起時,我們大多也是沉默的,他和我、嘉銘一樣,也是話少的人,有時,我覺得過於安靜了,會刻意找些話來說,說出口,又覺得多餘,反倒不如兩個人靜靜地相擁。 是的,大多的時候,我們安靜地相擁,彼此感受對方的心跳和呼吸…… 此時,呂靜也在品著王儀頭髮上的雪花,說甜蜜的情話吧…… 不要再想! 我反手用力握握嘉銘的手,他就更緊地摟著我。 回到家,一眼看到早晨還生機勃勃的杜鵑花,竟然花凋葉落! 滿地狼藉,紅的花和綠的葉,散亂著,顏色仍然生動,但已經失了生命的源。 我驚呼,那是我至愛的一盆花,它伴我幾度春秋,在我心緒繁複時,它是我的知心好友,聽我自言自語,看我失魂落魄,感受我莫名的喜悅和憂傷。它不是一棵單純的植物,它是有靈性的,它總是努力開花,在凋謝時也要整朵花的落,不肯在死亡時呈現頹勢。它告訴我一切都有始終,一切都要日積月累,一切都要順其自然……現在,它選擇離開我! 為什麼要這樣? 我呆立在那裡,看著它光禿的枝條和淩亂於地的花葉,它用陌生的姿態迎視我,每一朵花,每一片葉裡,都有冷漠的眼,懶散地投向我,帶著不屑的笑意。 嘉銘走過去,拿來掃帚很利索地把那些花葉掃在一起,倒進垃圾桶,說:"它也想休息了,大概是老了-也開了有幾年了吧?" 它的年齡是多少歲?有很多植物本來是可以長生的。 我傷心極了,看它的托盆裡,水是滿的,我生氣地說:"你一次澆那麼些水,它怎麼會受得了!" 我的大聲讓嘉銘吃驚,他抬起頭來正色地看我,說:"不過是一盆花,要你這麼大聲的吼我?我還不如你一盆花了。其實要不是我經常澆水,它早就幹死了,你就只會看著它發呆,幾時想過養護它,我不過是看它幹透了才多澆了些水,誰知道會是這樣的?" 我無話可說,眼淚就肆意縱橫地流下來,我心裡知道,不只是因為這花的突然離開,傍晚的弊悶才是真正的理由。 嘉銘就慌起來,過來拍我的頭,說:"乖,不哭,怎麼說下雨就下雨?咱家裡不鬧旱災……" 我仍然很認真地掉眼淚。 他就煩起來:"真是個孩子!這麼點事兒也值得哭,明天,不,現在,我就去給你買盆新的行不行?" 說完,就開始重新穿鞋子和衣服。 我抽噎著:"不用了,外面下雪。" 他就急急地把鞋子又脫下來:"就等著你這句話呢。快點,老婆,做飯去吧,老公我肚子早就鬧饑荒了。" 我擦著眼淚去廚房,就聽到他在身後哼著歌,"啪"地打開電視機,又說:"用得著我的地方喊一聲。"就坐沙發上開始看球賽了。 我無精打采地做飯,做他愛吃的。 我是個不錯的賢妻,把家收拾得乾乾淨淨,飯做得豐富又可口,但我正犯著女人最大的錯誤,連那棵杜鵑花都討厭我了,我不敢想,某天,嘉銘發現我的背叛,將會怎樣地暴跳如雷。 那麼,我這平靜安樂的婚姻,又將會是怎樣的局面? 那些敗落的花葉銳利的眼睛,在空中飄舞,看過來,看過來,讓我眩暈。 我不由地出神。 "什麼味道!"嘉銘的叫聲讓我猛醒。 一看,鍋裡的土豆絲已經糊在鍋底上了。 我手慌腳亂地關火,重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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